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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孩子一开口,“鸟巢”和世界都安静了……

发布时间:2022-02-07 14:29:00来源: 新华社

  新华社北京2月5日电 (记者高萌、李丽、姬烨)2月4日晚22时许,奥林匹克会旗在国家体育场“鸟巢”再一次缓缓升起。

  所有观众全体起立行注目礼,“鸟巢”安静了。

  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奥林匹克会歌渐起,十多米高的旗杆下,孩子们眼神坚定、声音干净。

  “溪谷、山岳、海洋与你相映生辉,犹如以色彩斑斓的岩石建成的神殿。”(歌词大意)

  唱歌的这群孩子,正是从溪谷山岳之间走来。

  2月4日晚,第二十四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在北京国家体育场举行。

  这是奥林匹克会旗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在开幕式上升起。新华社记者 薛宇舸 摄

  寻找泥土的芬芳

  2021年9月28日,这是马晓静第一次到阜平的日子。

  从北京到太行山深处,她和同事徐洪业带着选角任务,跟着导航跋涉了300多公里。

  从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始,几乎每一届奥运会,都有会歌环节,每个东道主国家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演绎这首难度极高的希腊语歌曲。

  一次讨论会上,北京冬奥会开闭幕式总导演张艺谋提出“想找一群朴素的孩子来唱”。

  “可什么才是朴素?我们这个节目到底想要给全世界的观众呈现什么?”马晓静思索了许久。

  这并不是导演组的第一次尝试,在此之前,他们也找了不少地方,却始终没能收获那种“一瞬间被打动的感觉”。

  在路上,她不断脑补想象孩子们的样子,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与此同时,马兰小学,许多孩子也正在教室里等候这两位北京来的导演。

  无人知晓,崇山峻岭间,一条奇妙的连接线正随着车辙悄然形成。

  “可爱、干净、羞涩”,这是马晓静对孩子们的初印象。“有的小孩,你能看到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很想要上来搭话,但就是不好意思,躲在老师后面。”

  休闲服、小布鞋,眼神单纯,好奇又躲闪,孩子们身上的诸多细节和扑面而来的生机,逐渐具象了她心中对会歌节目的想象。

  “我忽然理解了总导演的想法,我们敢于让这群最不加修饰、最质朴自然、最天真烂漫的孩子走出大山,带着未知与好奇,去最大的舞台上快乐歌唱,这本身就是一种自信。”

  走访了附近所有小学,他们初步选定了一批孩子,简单录制了一段合唱视频。

  几天之后,马晓静带着视频回到北京,导演组第一次听到了孩子们的歌声,嘹亮中带着稚嫩,甚至还有点跑调。

  视频播完后,工作间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几乎现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颤,那是一种来自山野间的直白自然,一种来自溪谷畔的纯稚烂漫。

  寂静最终被总导演张艺谋的掌声打破:“就是它了,孩子们的声音是天籁,这就是我要找的那种——泥土的芬芳。”

  大山里的歌声

  马晓静再次见到孩子们是在2021年11月底。

  深秋的风有些许料峭,那天是村里一条小路的贯通仪式。村民们自发地搞起了音乐会,不少孩子都在现场。

  胆子大一些的孩子望见她,一改初见时的羞赧,从远处飞奔过来和她拥抱。

  由于开幕式工作千头万绪,马晓静没能扎在阜平陪孩子们训练,但是几乎每一天,她都会通过视频关注孩子们的训练情况。

  上次的阜平之行敲定了会歌环节的大致人选,孩子们迅速集结到城南庄八一小学训练。

  当时距离开幕式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一群完全零基础的孩子,一首难度极高的希腊语歌曲,纯人声无伴奏合唱的表演形式。

  如此情况,放在任何专业人士面前,都是极大的挑战,更何况是在这样一所条件算不上太好的乡村小学。

  沉默大山之中,几条命运的线正在缓缓相交。

  退休教师付宝环,希腊语老师秦烨臻和他的助手林嘉濠从北京赶来;音乐学院院长张红玉,带着专业团队从保定赶来;八一小学组织起年轻教师,全程陪伴,与孩子们同吃同住;城南庄镇上几所学校的校长紧急开会之后决定轮番值班,每天开自己的车接送孩子上下学……

  一夜之间,八一小学最内侧的那栋教学楼,格外热闹。

  声乐老师根据孩子们的特点制定了一份教学计划,用张院长的话来说,这是任何地方都“无法复制”的经验。乐理零基础,就用肢体动作来辅助记忆;调皮捣蛋坐不住,就在课上带孩子们边做游戏边练歌……

  希腊语老师把这首晦涩难懂的歌尽量翻译成孩子们能接受的中文。“伟大的精神永远不朽”,这是大眼睛女孩陈思彤理解的会歌。

  为了增强孩子们的肺活量与抵抗力,生活老师每天清早都会带着孩子们晨练,辅导作业、整理发型,从心理状态到饮食起居,无微不至。

  从此,奥林匹克会歌每天都会萦绕在这座小镇上空。孩子们对着家人唱、对着动物唱、对着溪流唱、对着远山唱……

  2022年1月初,孩子们唱着歌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大巴车。

  人是一颗种子

  人是一颗种子,灵魂汲取什么,就会成长为什么。

  夜幕降临,沿着北京庄严肃穆的中轴线再向北,能看到一座巨型建筑物——国家体育场“鸟巢”。

  无数条线交汇出这座建筑的钢架外壳,红色的内墙被灯光点缀着,像是一团跃动在“鸟巢”之中的火焰。

  “鸟巢”,斗转星移间见证了奥林匹克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见证了14年间这块土地的巨变;也见证了无数光荣、奇迹与梦想。

  李政泽的房间恰好能够看到“鸟巢”一角。

  他的世界曾经很小。

  上学的路,不到两公里。家住高速路出口附近,每天早晨,他需要过一座桥,再沿着207国道走一小段就能到学校。

  除了这次参加开幕式,李政泽最远去过一趟承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经随着家人去北京顺义探过亲,但年纪太小,没能留下什么印象。

  出生于2010年,喜欢篮球和田径。14年前那场“无与伦比”的盛会对于这个还不到12周岁的孩子来说仅仅是存在于电视和互联网上的历史画面。

  被选入合唱团之后,一个小小梦想在政泽心里生了根。——“老师说,如果表现够好,说不定能有机会去北京,在‘鸟巢’里唱歌。”

  “我想看看‘鸟巢’里面什么样,想看看那时候的会歌是怎么唱的。”为了充盈这个梦想,他自己在网上刷了无数遍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的视频:姚明牵着林浩入场、李宁举着火炬在空中跨越历史长卷……虽然从未亲历,但几乎所有细节他都了如指掌。

  设想过无数次去北京的情景,李政泽却怎么也没能想到,真正踏上旅途的时候,自己晕车了。

  “我在车上迷迷糊糊,下车就只想睡觉”。

  坐大巴从阜平到北京的车程将近四个小时,这群大山里的孩子大都还没太习惯长途旅行,兴高采烈地上车,一路晃悠下来,几乎全都晕得七荤八素。

  这种不适没有持续很久,到北京简单休整之后,孩子们就立即进行适应性训练,进入了那个梦寐殿堂。

  李政泽还记得自己踏入“鸟巢”时的第一反应——“好像跟视频里不太一样,这里怎么这么大?”或许是面对巨大体量差距时本能的紧张,也或许是实现日思夜想愿望的不真实感。第一次排练时,很多孩子的声音都在颤抖。

  舞台上的这种紧张感甚至也传染给了梁佑麟——那个全团最自信也最淘气的孩子。

  梁佑麟的调皮捣蛋,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教过他的语文老师说:“他去集训之后,班里都没以前那么热闹了。”

  为了让儿子静下来、坐下来,妈妈赵星打算带他学美术、学书法,结果转了一圈,梁佑麟在打架子鼓的教室门口拔不动腿了。“我心想还是尊重一点他的意见,想学就试试吧。能坚持最好,不能坚持,反正咱也试过了,不让他后悔。”赵星和丈夫商量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给儿子买了一套价格相当于她两个月工资的鼓。

  出发之前,爷爷问他想家怎么办,梁佑麟扭过头去装酷:“想什么家!”

  一周后,视频电话里,他笑嘻嘻地跟妈妈介绍了“鸟巢”的情况,俨然像个小导游。“妈妈你看,这是‘鸟巢’,特别大还有地下室……”

  快乐的事情说完了,梁佑麟情绪开始不对。“我看他眼睛有点泛红,就赶紧挂了电话,不能让他想家。”赵星说。

  这次开幕式,所有孩子都是第一次远离父母,第一次在外过年;与此同时,由于疫情和紧张的训练,孩子们到北京之后的生活几乎都是两点一线,这对充满好奇、生性爱玩的孩子们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农历新年之际,老师们征集了大家的愿望,想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孩子们。很多递上来的小纸条上写着——“想去天安门看看”。

  时间回到2022年2月4日,“在台上我们就把观众想成山上的大树、天上的星星。”孩子们用自己的方式克服了紧张。

  圣洁、美妙、童真。他们近乎完美地完成了这首会歌。在举世瞩目下,提着气息、挺直腰板,把自信和快乐传递给了全世界。

  演出完毕,灯光暗下来。孩子们最后一次排着队,从西南角的通道走下舞台。

  2月5日,晨光熹微,又是一辆大巴,载着他们来到了天安门。

  这是立春后的第一个清晨,也是演出结束后,孩子们走出“鸟巢”的第一天。

  (部分图片素材由采访对象提供)

(责编: 常邦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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