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万卷背后的中国文化热力

　　——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纪录片《年的味道》观后感

　　虎年挟风至，岁易山河春。在虎年春节的电视荧屏上，除了“央视春晚”这一传统的“文化年夜饭”之外，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制作播出的七集文化系列片《年的味道》，也以深厚的文化底蕴、贴近的生活情味、广泛圆融的知识涵盖，以及对传统血脉的承续和对家国伦理的强调，成为又一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文化大餐”。节目收视在全国持续走高，相关话题在各大媒体平台的阅读量破1亿人次，以纪录和评说融合、大屏和小屏共振的传播业态，持续扩大节目的传播力和广泛的影响力。

　　《年的味道》是一道“时令菜”。“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起源于农耕祭祀、祈求丰收的春节是中国人最期盼、最享受的盛典，穿越千年的春节民俗也是中华文明演化进程的生动纪载。在一年一度的生活化的仪式中，人们感恩天地自然，祝福全家团圆，追怀祖先宗族，期盼美好明天。节目团队7名导演（包括2个国外拍摄组）分工合作，遍布各地，连接海外，边拍摄，边制作，从春节这一普天同庆的节日切入，在“临近高潮处”（亚里士多德《诗学》）开始叙事，分别以“团圆”“敬典”“迎新”“拜年”“纳福”“元宵”“根脉”这7个环环相扣、相互关联的主题，以时间为经，空间为纬，纪录和评述交叉“编织”的叙事方式，通过春节前、中、后三个时间段中具有代表性的地域、事件、人物，反映春节作为“中华第一节”在世界各地的欢庆盛况，追溯年文化的前世今生，探讨隐在人们敬祖、酬神、娱乐等一系列程式化的生活仪轨背后的文化意义，感悟中国人亘古不变的家国情怀。《年的味道》从大年三十开始集中播出，与举世欢庆的春节氛围相融，与家家团圆的收视环境相合，应天时、接地利、顺人和，以时空的无限接近性，极大地缩短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与公众心理实现同频共振。

　　《年的味道》是一道“功夫菜”。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把一道美味佳肴的成功构成喻解为“君臣佐使”，即各种食材和调味料的协调配合。在《年的味道》中，以“年”这一传统的“中华第一节”为“君”，以深蕴其中的源远流长的“年文化”为“臣”，以各地生生不息的“年俗”为“佐”，以生龙活虎的“人物”为“使”，各元素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取精用宏，文火慢炖，烹制出一道原汁原味、活色生香的“舌尖上的美味”。

　　一般纪录片往往满足于“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停留在对人物故事的追寻和对情感细节的拾掇上，《年的味道》在采撷沾泥带露冒热气的原型故事的基础上，重在对这些现实生活题材做文化的延伸拓展和历史的沉潜深挖。通过对11位中外相关专家的采访，从文化人类学、历史学、民俗学、文艺学、民间文学等各方面，相互生发，相互补位，和而不同，深度解读年文化的知识，追溯年文化的发展脉络，思接千载，视通万里，鉴往知来，打造了一个兼具广度和深度的国际化的“话语场”。特别是对顾彬（德国）、安乐哲（美国）、马义德（俄罗斯）等6名世界著名汉学家的采访，以全球的眼光观照中国年、体察中国人，向世界展现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亘古向往，阐释中国文化生生不息的根源。如“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除夕的团圆饭即包含着中国人对家庭和谐的美好期待，对由“家”及“国”及“天下”的东方传统伦理的重视；敬天祭祖其实蕴含着追根溯源的文化寻根意义，是人类共通的情感来源；“过年”既是一种对过去的回顾与审视，也是对未来的展望和期待；更具有族群文化凝聚的现实功用等等。这些热爱中国并以研究中国文化为志业的“中国通”们对中国年的解释，意味深长，发人深省，在中外文化的相互比照和欣赏中加深了彼此的了解，在世界视野中加强了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体认。

　　《年的味道》还是一道“江湖菜”。中国年的“味道”丰富而多元，是现实的，也是抽象的；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现世的繁花簇锦，在显示出斑驳厚重的历史陈迹的同时，也展示着未来的生动图景。这样的“味道”，也注定不再是按地域和食材分类的传统菜式，而是一道有特色、有风味、更有时代新意的“江湖菜”。节目组通过精挑细选出的30个典型的华人家庭的春节故事，描绘出一幅中国年的“千里江山图”——从江南水乡的灶头画到胶东海滨的海草房，从宁夏六盘山的马社火到福建沿海的板凳龙，从边疆屯垦村寨的民间祭灶礼到海外华人的望乡团圆饭，一家一户、一族一村的“小团圆”的生动场景，组成了华夏民族千家万户“大团圆”的盛世景观。更为难得的是，节目组立足中国本土，放眼世界，克服疫情下海外拍摄的重重困难，以跨国合作的方式，在英国和新西兰等地实地拍摄了海外华人相聚、与祖国亲人共度中国年的感人故事，传递出天涯同心、共守人间佳节的美好心愿。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华夏礼乐文明穿越时空，历久弥新。经过几千年的历史变迁，春节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其张扬生命的璀璨光芒和滋润灵魂的生活情愫，也没有因为历史烟云的笼罩而黯淡浸润其中的天人观念和认知价值，更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失去其审视世界、建构自我的诉求，恰恰相反，人们正是借助一场场包含在衣食住行中的生活仪典，返本归真，认知历史，重塑自我，以内外全新的姿态迎新纳福，由此达至自身与外部世界的和谐。

　　《年的味道》正是以广阔的题材范围、深邃的题材取向、深厚的文化底蕴，将“年味”缓缓释放，层层推演——一张张笑脸，一个个家庭，一个个故事，凝结了中国人情感深处的记忆，展示了中华传统文化之美，表达了中国人对家庭轨道的护持，对传统文化的深层维系。这对于强化文化共识、增强民族自信、凝聚中国力量具有不可忽视的显性作用。与此同时，节目“内外兼修”，通过短视频分发、新媒体互动和海外同步传播，在疫情防控的全球背景下，让世界了解中国，借助春节文化展示中华民族形象、展示中华文明弦歌不辍、薪火相传。

　　“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最新的全国收视调查显示，以文化自信之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风味纯正的节目受到包括年轻人群在内的收视市场的欢迎，正在成为新的传播热点。“适口者珍”，在力量转移和价值多元的时代，《年的味道》不囿于传统，不限于地域，不拘于形式，而是深层激活在现实生活中的文化因子，以跨地域、跨文化的成功传播，为中华文化的世界传播提供了一川鲜活的源头活水，也为新媒体环境下的内容突围提供了又一具有镜鉴意义的实践案例。（阚迺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