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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染千年秀林(报告文学)

发布时间:2022-04-15 10:28:00来源: 光明网-《光明日报》

   【中国故事】

  作者:李玉梅(中国作协会员,著有长篇报告文学《国碑》《生命交响》等)

  雄安的春天是从千年秀林开始的,这里风景独好。

  垂柳

   2017年,在河北雄安设立新区的消息传来。与树木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高级林业工程师刘志军主动递交了工作申请:“我要把职业生涯的后半程贡献给雄安新区”

  冬日的冰冷一天天退却,风的腰肢开始变得柔软,笑语嫣然,拂面不寒。每次路过十万亩苗景兼用林,刘志军总会特别留意一下那几株垂柳。它们从故土连根拔起移植到雄安来,已经四年了,早已落地生根。当初迁挪时,被斩断的那些细小根须的伤口已经愈合,又生发、生长出了全新的根系,用力向下,再向下,只为成全枝干与树冠的向上,再向上。

  雄安新区植树造林遵循的是近自然森林、原生冠苗木以及异龄、复层、混交的原则,作为一个从河北林学院毕业,与树木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高级林业工程师,刘志军对这个原则的理解要比大多数人深刻得多。刘志军今年整整五十岁,半百之身,说他搞了半辈子林业一点都不夸张。走出校门之后,刘志军先是在易县白马国有林场一待就是九年,又在桥家河国有林场当了六年的场长。2007年,在基层锻炼了十几年的刘志军回到了县城,在易县林业局种苗管理站继续与树苗、草木为伍。

  2017年,在河北雄安设立新区的消息传来。震惊、喜悦与期盼交织,刘志军的心蠢蠢欲动。他的爱人已经退休,唯一的女儿也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双亲健在,身体尚可。深思熟虑之后,刘志军这年年底主动递交了工作申请,“千年大计、国家大事,雄安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要把职业生涯的后半程贡献给雄安新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翌年,早春二月,刘志军第一次踏足雄安。易县是半山区,太行山脉蜿蜒起伏,间杂着丘陵与平原。易县与雄安新区相距七十公里,别小看这不足百公里的空间距离,站在雄安的土地上,极目远眺,视野的尽头没有山,只有地平线。就树种而言,整个华北平原几乎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大多是杨树、柳树、榆树、槐树、椿树这样的乡土树种。在这些树中,刘志军独爱柳树。上学的时候,光“咏柳”的古诗就摘抄了厚厚的一大本。虽然春天有迎春花,但在刘志军眼中,最早向人们传递春的消息的其实是柳树,尤其是河边临水照影的垂柳。每年甫一立春,柳树就开始暗中发力,芽孢一点点鼓胀起来。乍暖还寒,只需轻轻用一寸力就喷薄而出。春天的颜色就是从柳芽的鹅黄开始的,鹅黄、嫩绿、水绿、新绿、翠绿、碧绿、青绿、油绿,最后是饱经风霜的黛绿和老绿。只此青绿,生生不息。试问哪一个植绿、护绿的林业人,不爱极了这给人希望与生机的绿色?

  等到刘志军正式入职时,一万亩的大清河片林一期工程已经栽植完毕,等待他的将是一个更大的舞台,十万亩苗景兼用林。

  白皮松

  石其旺下定了决心。工作营结束之后,他毅然决然从原单位中国铁建第五勘察设计院辞职,留在了雄安新区的建设工地上,成为雄安集团生态建设公司的一员

  当刘志军还在深思熟虑、左右权衡时,石其旺已经作为雄安新区规划工作营的营员抵达了雄安新区。

  2017年4月25日,雄安新区规划工作营在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二层学术报告厅启动,对雄安新区总体规划、起步区控制性规划两个规划的总体布局方案进行优化完善。中共河北雄安新区工作委员会、河北雄安新区管理委员会获批设立不久,五大建筑央企齐聚雄安新区。中国铁建第五勘察设计院派出了一个六人小组,1989年出生的石其旺便是其中的一员。

  作为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集中承载地,雄安新区的发展定位是要建设成为高水平社会主义现代化城市、京津冀世界级城市群的重要一级、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新引擎,以及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全国样板。按照雄安新区建设规划,植树造林项目要在大规模城市建设开始之前率先启动。千年大计、国家大事,先植绿、后建城,未来的雄安居民走出家门,300米进公园、1公里进林带、3公里进森林。这也就意味着雄安的“千年大计”要从一棵树、一片林开始。那到底什么样的“林”能与“千年大计”的定位相适应,什么样的“林”能与“国家大事”的定位相匹配呢?

  石其旺参加的雄安新区规划工作营是个临时机构,日常采取半军事化管理模式,营员平均年龄不到四十岁,风华正茂,朝气蓬勃。到雄安的第一天,石其旺就领到了工作服,一套军绿色的迷彩服。对于迷彩服的记忆,他还停留在刚上大学军训的阶段。此一时,彼一时,同样的色彩,同样的衣服,再次穿在身上,感觉已然是千差万别。来雄安之前,石其旺在中国铁建第五勘察设计院从事的是与铁路相关的绿化设计,铁路沿线以及车站站点周围景观的绿化规划是他的主要工作。石其旺从来没有参与过超过一万亩的绿化项目,而这个纪录,一到雄安新区就被打破了。

  大清河片林是雄安新区全域绿化的第一个项目,白沟引河与大清河的夹角处,新区起步区和雄县县城之间,规划面积一万亩。一万亩!一个令人激动的数字。这份震撼给了石其旺勇气,让他下定了决心。工作营结束后,他毅然决然从原单位中国铁建第五勘察设计院辞职,留在了雄安新区的建设工地上,成为雄安集团生态建设公司的一员。工作营的那段时间,石其旺与同事们经受住了炼狱般的考验,无数个方案,无数次修改,在石其旺看来都是一种幸福,工作营的作息是“早睡早起”:早上睡、早上起。

  2017年11月,雄安新区的第一棵树在大清河片林扎根,一棵看上去略显瘦小、羸弱的白皮松。在这片一万亩的林区内,种植了57种、537028棵树。石其旺能把绿化苗木的棵数精准到个位数,当然,他的脚印也深深地印在了这片千年秀林里。

  “千年秀林”原本是众多雄安新区绿化规划设计方案中的一个,遗憾的是那个方案最终被淘汰了,但名字却幸运地保留了下来。千年大计的雄安新区,就得要有一片千年秀林。

  每次行走在大清河片林里,石其旺都要抑制住自己扫码的冲动。这片林地里的每一棵树上都挂着一张二维码图片,这是树们的专属“身份证”,只需用“雄安森林”App扫描一下,这棵树的来源、品种、产地等信息就会显示出来,一目了然。扫描二维码时的提示音,“叮,叮,叮”,即便重复千百遍,石其旺也是百听不厌,他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悦耳、悦心。

  在众多的树种里,石其旺最喜欢白皮松,这是中国特有的树种,长成后,树姿挺拔,玉树临风,而且四季常绿。那将是冬季萧瑟的华北平原上一抹难得的青绿之趣。白皮松的树皮像极了石其旺身上的迷彩服,所以他更愿意将它视作自己的营友,因为他们是基于同样的机缘,相继告别了各自的昨日过往,主动或被动选择了雄安这片土地,重新扎根,幸福地生活,茁壮地生长。偶尔,石其旺也会回忆起当初自己放弃北京的工作,初来雄安时的情境,父母倒没有太多的反对意见,早已在北京落地生根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博士大姐和首都师范大学的硕士二姐不赞成、也不反对,她们只是分别语重心长地给了弟弟中肯的意见和建议。

  如今,雄安新区五岁了,2022年的雄安春色,一天比一天明媚、生动,一天比一天花团锦簇、绿意盎然。若不是被疫情所困,这个时候应该邀请两个姐姐来雄安走一遭,让她们实地走一走,亲眼看一看。人世间,真实是最动人的,唯有真实的力量无可匹敌。当感受过真实的雄安,姐姐们就会理解自己当初的选择了吧。

   沙棘

  从走出校门到成为一名雄安建设者,刘文勇的工作始终没有离开过一个“水”字。他的新单位——生态建设公司水利事业部,全面负责雄安防洪堤建设工程

  相比石其旺这棵从北京移植到雄安的白皮松,刘文勇迁徙的空间距离就显得十分遥远。

  看到中国雄安集团2019年社会招聘启事时,刘文勇就职于西藏雅鲁藏布江边的国家电投集团山南电力有限公司。跟爱人简单商议后,刘文勇在网上报了名。

  刘文勇是陕西关中人,从小生活在渭河边,抬头便见秦岭。2008年从河北工程大学水利水电工程专业毕业后,刘文勇为爱情留在了华北平原保定。他先入职中国水电五局,后跳槽至国家电投西藏分公司,每一次的工作变化都让刘文勇离家越来越远。

  这一次雄安集团的招聘,也许就是上苍赐予自己回家、回到亲人身边的机会呐!站在雅鲁藏布江边,刘文勇心潮澎湃。辞职,意味着放弃高薪和央企劳模待遇,值得吗?江水滔滔,滚滚向前,给了刘文勇笃定的答案。能够参与雄安新区建设,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何其有幸!雅鲁藏布江进入印度,就是布拉马普特拉河;进入孟加拉国,就是贾木纳河。印度洋的孟加拉湾将会是雅鲁藏布江最终的归宿。大海是河流的家,已过而立之年的刘文勇也想回家了。

  笔试地点在北京,时间是周日的上午。

  周六从拉萨贡嘎机场飞北京首都机场,周日上午考试完毕,立刻坐下午的飞机返回,一点没影响下周一正常上班。一个月后,面试通知到了。接到面试通知时,刘文勇刚好在保定的家里休假。妻子比刘文勇更高兴。朝朝暮暮的团聚正在向这对从结婚到现在就聚少离多的夫妻招手呢,哪能不开心!从保定市区到雄安新区,车程只有一个小时。第一轮面试,第二轮面试,从十选一到三选一,披荆斩棘的刘文勇终于成了雄安人。

  从走出校门到成为一名雄安建设者,刘文勇的工作始终没有离开过一个“水”字。他的新单位——生态建设公司水利事业部,全面负责雄安防洪堤建设工程。

  白洋淀是华北平原上最大的淡水湖,自古以来被称为“九河下梢”,上游的九条河汇聚于此,下通津门海河。1963年海河特大洪水时,白洋淀水位超过11米时段达13天之久。近年来“九河”相继断流,只剩下府河、孝义河和白沟引河还有水。20世纪60年代以降,白洋淀历经六次干涸,特别是1983年至1988年连续5年干淀,名满天下的“华北之肾”一步步走向衰竭。恢复白洋淀的水量、水质是大势所趋,但雄安新区的防洪堤建设更是势在必行。

  上班第一天,刘文勇就成为雄安新区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工程建设大军的一员。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工程全长100公里,防洪标准为200年一遇,堤防等级为1级。除西北围堤外,其余堤防工程全部在2019年进场施工,其中南拒马河右堤、白沟引河右堤、萍河左堤全部以及新安北堤防洪治理工程的白洋淀码头段,共40多公里,必须要在2020年主汛期前完成水利堤防填筑,具备防洪能力。不仅如此,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不仅要满足防洪功能,还要兼顾生态绿化,在均质土坝的外层,按照3∶1的坡度比又加筑了一层生态堤,专门用作水利生态景观的绿化层。

  自从在雄安新区扎根,每年一进入七月,刘文勇的心就会提溜到嗓子眼。雄安的汛期主要集中在每年7月下旬和8月上旬之间,也就是白洋淀当地人所说的“七下八上”。刘文勇的心则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2021年7月12号傍晚,雄安新区乌云压境,暴风雨兵临城下,谁料却是虚晃一枪,半夜子时云开雾散。但刘文勇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却丝毫没有减退。闷热潮湿的天气一直憋着,直到7月17号,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拉开了帷幕,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河南郑州发生“7·20”暴雨洪涝灾害,以漳河为界,一河之隔的河北也是险象环生。

  那段时间,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工程所有的施工人员都转变了身份,他们的工作重点不再是建设,而是防汛抗洪、抢险救灾。万幸的是,已经完工的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抵御住了考验,虽然也零星出现了几次险情,但终归有惊无险,雄安新区平安度汛。

  风雨过后,刘文勇沿着环起步区生态防洪堤信步而行。这里栽植的苗木,也是雄安新区千年秀林的组成部分,树冠圆圆的馒头柳、穿着迷彩服的白皮松、著名的染井吉野樱花……刘文勇脚步不停,一直在向前搜寻。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他的那株心中之树。

  刘文勇心心念念的树是西藏沙棘,在他曾经工作过的山南市错那县,有一片中国最美的沙棘林,每一棵树龄都超过五百岁,其中不乏千年之树。当初离开山南时,刘文勇曾经动念要带一株沙棘树苗回来,终因种种缘由而计划搁浅。时至今日,常引以为憾。在刘文勇的认知里,沙棘不仅仅是一种防风固沙的植物,更代表着坚忍不拔、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如果遥远的西藏沙棘注定无缘雄安这片土地,没有机会移栽到千年秀林中来,那就让自己化身为一株沙棘,守护这片沃土吧!

   白蜡

  彭战旗是最早参与《河北雄安新区规划纲要》相关部分规划的设计师之一。《纲要》被批复的同时,他也考虑好了,要从一个梦想的规划者,变成一个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建设者

  谁的人生能没有遗憾呢?刚工作那会儿,一位长者曾语重心长地告诉彭战旗,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妥协史,无一例外。彼时的彭战旗并不认同,只觉得老人家的提醒是迟暮之年斗志尽失的表现,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东风吹,战鼓擂,战旗猎猎,我怕谁?属羊的彭战旗是一头又倔又犟的羊。

  2003年,本命年的好运,将刚从华北水利水电学院毕业的彭战旗,一路绿灯送进了北京勘测设计研究院,成为一名水利水电工程设计师。他参与的第一个项目在安徽滁州,琅琊山抽水蓄能电站。“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项目工地距离滁州市区仅三公里。工作之余,彭战旗独自前往醉翁亭拜谒怀古。坐在醉翁亭中吟咏《醉翁亭记》,初读不知书中意,再读已是书中人。每一名设计师,一年当中最起码要有一个季度在项目施工现场,而热爱行走的彭战旗,只有一个季度是端坐在北京勘测设计研究院自己的办公桌前,其他的三个季度,大都穿梭在他参与的项目工地上。他手绘了一张行迹图,参与过的项目,实地考察过的高山大川,金沙江、长江、澜沧江、怒江……凡是走过看过的地方,就在上面插上一杆红色的战旗。2012年,彭战旗行走的足迹到了刚果河畔。在刚果(金)科考的途中,走遍东部战乱地区后,不幸感染疟疾,回国后不久就发病了,辗转几家医院,最终在北京友谊医院确诊。此时的彭战旗已经高烧昏迷。蒙眬中,他听见医生说:“怎么这么晚才送来?所有能用的药都用上吧!”

  九死一生,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的彭战旗,又接受了近一个月的抗癌治疗,因为之前抢救他的部分药物有着极高的致癌风险。在那一个月里,同病房的病友来来去去,有的康复出院,有的往生极乐。健康与死亡交替,希望与幻灭共存,向死而生的彭战旗对生命、活着甚至妥协有了新的感受。窗外有棵树冠硕大的树,秋风微凉时,一树金黄,连周围的空气都晕染得金灿灿的,像一轮从地里生长出来的太阳。主治医师告诉彭战旗,那是一棵白蜡树。

  再见白蜡时,彭战旗已经身在雄安新区。他是最早参与《河北雄安新区规划纲要》相关部分规划的设计师之一。2018年初,规划工作基本完成,彭战旗收拾行囊打算回北京,领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战旗,这就回去了?为什么不留在这里,把画在纸上的规划图变成真实的雄安新区呢?认真考虑一下吧!”

  4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关于对《河北雄安新区规划纲要》的批复。

  《纲要》被批复的同时,彭战旗也考虑好了,他决定留在雄安新区,从一个与千年梦想擦肩而过的规划者,变成一个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建设者。正如千年秀林一样,根植雄安大地,荫于世人,明道无声。千年秀林里也栽植了为数不少的白蜡树,通直的树干无异于北方汉子刚正、坚毅的性格,而秋日里的橙黄与静美,又夹带着一丝北方女人特有的典雅与端庄。新植下的白蜡树龄尚浅,是少男的阳光与少女的明媚。不急,就像年轻的雄安新区一样,大家可以一起成长。

  2018年成为雄安人之后,彭战旗四年干了四件事:河口生态湿地、河道综合治理和生态堤防建设,打造生态治理示范;生活垃圾腾退和工业固废治理,还原新区生态本底;雄安新区公益性公墓及殡仪馆、雄安新区垃圾综合处理设施和环卫综合体设施等重大民生项目建设;组建了一支从前端环卫清洁服务、垃圾转运到终端处置的全链条环卫运营专业队伍。件件都是雄安质量、雄安速度。昔日的同学、朋友都知道他在雄安新区工作,时不时询问他新区的建设进度。但凡有人问,彭战旗就耐心地一一作答。信息爆炸的时代,热点事件层出不穷,雄安新区从最初宣布时的头条新闻,慢慢沉寂下来,无论是报纸、广播电视,还是网络与自媒体,雄安新区的建设消息有章有法、有点有面,不追求热度,却自带雄安温度。

  又是一年春天了!杨柳如烟,白皮松青翠,白蜡也在积蓄着苏醒的力量。“莲池书院翠柳风,三月春雨喜花红。容景阁,谪仙踪,易水古砚素墨浓。”在浩荡的春风里,口占一曲《渔歌子》,彭战旗壮志在胸。

  雄安的春天是从千年秀林开始的,这里风景独好。

(责编: 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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