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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语专词术语混乱的症结在哪里

扎雅·洛桑普赤 发布时间:2004-05-16 14:13:09来源: 西藏研究

  [内容摘要]作者通过对在北京的藏语文翻译界进行的一次实地调查走访,了解并介绍重点所访几家单位的翻译原则、现状以及译风等情况的同时,立足于语言文化逐步向科学性和世界性发展的态势,结合藏区实际情况,思考并探讨了藏语专词术语之所以不统一、不规范的原因所在。因期许于能对藏语文翻译业以及藏语文的健康发展有所助益,作者由衷地阐述了个人对造成藏语术语混乱的主客体原由的看法,以探讨者的身份与藏语文翻译界的同仁进行了诚挚的时话。

  [关键词]藏语专词术语;藏语文翻译界;统一规范性;混乱

  [中国图书分类号]H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0003(2004)-04-065-04

  20世纪已经过去,在这新旧交替的历史之初,无论是自然学科还是人文哲学社会学科,都似乎无一例外地在做着自身历史的回顾,同时也在思考着新世纪的发展问题。20世纪对于藏族翻译学科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正是在20世纪尤其是在80年代以来,藏族翻译研究不仅向系统、科学的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且在翻译对象学科的选择上更是不断地扩大、推广。如今,翻译种类已含括了集新闻类、政论类、科技类、文哲类等在内的一系列学科。在引进文化的道路上,藏族翻译工作者推陈出新,辛勤劳作,为丰富藏族文化、推动科技建设等方面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随着文化的引进和发展,随着藏族学科分支的越来越精细和知识的不断丰富,作为各类学科最为基本和重要组成部分的新词术语,也在不断地大量涌现,并日益增多。因此,如何才能准确、快捷、规范地翻译好这些专词术语,是保证引进文化的正确度和真理性的重要基础,也是摆在每一个翻译工作者面前的不可回避的重大责任。回顾历史,藏族曾经有过辉煌的翻译实践史,无数智慧超群、成果斐然的翻译大师,在继承和弘扬藏族文化的同时,吸收和借鉴其他国家和先进民族的科技文化知识,丰富了藏族文化宝库,为藏族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尤其在厘定藏文、规范统一译词等方面所作的努力和贡献,都是举世公认的。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历史步入21世纪的现代化时代,藏族文化界反而不能对术语译语的厘定工作给予应有的重视,对在藏语中出现的不规范术语译语一直持以无所谓的态度。尤其是卫藏、多康等地民俗风情及藏语方言的差异;西藏、青海、北京等地各自为阵的区域性翻译活动,以及当今藏语文翻译界,尚无一个全国性的专门审定和统一藏语专词术语的强有力的权威性机构。因此,藏语文翻译中关于专词术语的不规范、不统一的现象便不可避免地日益明显,这不仅制约了藏语和藏文字的健康发展,也严重地阻碍着藏区经济的发展和语言文化的交流。因此,为了了解藏语文翻译界这种尴尬局面的根本成因,了解翻译工作者在具体的翻译活动中对术语翻译所持的原则和态度等问题。本人将北京定为基地,以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作为重点,同时对民族出版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共3家与藏语文翻译关系密切的单位进行了一次实地调查走访。

  一、翻译现状

  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工作性质与翻译有着密切的关联。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作为专门的翻译机构,其成立于1978年。藏文室作为该中心的一个部门与其同时成立。该室的翻译任务一般为政论性文体,主要承担着所有马列著作以及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专著、论著;党和国家的重要文献;国家法律法规以及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人大政协两会文件的藏文翻译和同声传译工作。从1993年开始负责《民族画报》每年12期的藏文翻译和录入排版工作。20年来,藏文室先后翻译出版的马、恩、列、斯著作,以及毛泽东、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著作就有48部。同时,该室自成立开始就一直搜集整理翻译实践中出现的新词术语,并以“法律类”、“有关会议类”等类别加以区分,对词条进行汉藏对照的汇编记录,以此作为翻译室内部交流和参考的资料;而且,从1983年开始,对这些汇编记录加以综合整理编目,截止2003年,已经整理汇编了“汉藏对照词汇集”共7册。该室现有工作人员16人,来自卫藏、多康及嘉绒等不同的藏区,可以说汇聚了足以代表藏语三大方言的各类人才。对于一个具有语言翻译性质的工作部门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幸事。

  与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相比,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藏语部成立时间更早,到现在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了。起初,该部是为了向少数藏族上层人士宣传党的政策和原则而设立的。如今,该部已经发展到了集政策、法制、经济、艺术、文学等新闻和专题内容于一身的综合性广播节目,广播覆盖面也扩大到了所有广大的藏族群众。与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不同的是,该部工作不仅具有翻译的性质,而且集新闻、广播特点于一身;不仅具有一定的时效性,而且语言需力求接近口语,并以拉萨语作为标准。该室广播时长加上每天重播的3小时,总共为6小时。在新词术语的传播及深入人心等方面,起了积极的作用。目前,该部有工作人员19名,其中,70%人的文化程度均在大学本科以上。这些人员分别负责采、编、播、译等一系列工作。

  位于北京和平里的民族出版社藏文室,近来在出版藏语各类新兴学科的工作中成绩斐然。由于出版工作涉及的学科比较全面,不像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工作特点突出,专业性强,学科趋于单一。因此,他们在工作中接触到的新词术语几乎可以说含括了全部,所以在译名术语的统一规范工作中,出版社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该藏文室从成立到现在已出版的藏文书籍和词典很多,其中译本及藏文翻译方面的书籍中每年出现的新词术语大约也在300个以内。因此,该单位在审核、编辑译名术语时能否做到负责、严谨,是各类书籍中的专词术语前后统一、规范,不致混乱的关键所在。到目前为止,藏文室有22名工作人员。另外,该室还具体负责《求是》杂志的翻译任务,此翻译工作由3人全权负责,到2003年底已翻译了182期。

  从这3家单位的工作性质上看。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作为国家宣传国策、政策的喉舌,虽与翻译活动有着直接的联系,但在具体实践中牵涉到的专词术语多为政论类,翻译工作的性质趋于单一性。民族出版社作为出版单位,接触的术语庞杂,几乎无所不包。虽然单位本身只负有《求是》杂志的翻译工作,但与翻译之间重要的间接关联,决定了该单位在术语统一方面负有的重任。众所周知,工作性质与工作目的具有一定的因果关联,工作目的决定工作性质,工作性质服务于工作目的。因此,应该说决定工作现状的就是带有性质和目的双重特征的实践活动。然而,从这3家单位的现状来看,工作性质远不能服务于目的。他们的工作性质是翻译,而他们的工作目的不仅仅是译完东西便一了百了,他们负有对译文质量包括对原文的理解、表达的准确、译语的精练,尤其对译语术语规范的一系列责任。因此,看到他们虽身处北京这个竞争激烈的大都市,面对其他语言文化逐步向科学性和世界性发展的态势,虽然在经济效率上已有初步的竞争意识和行动,然而,却不能对专词术语的统一事业给予一定的热情和精力,这种对藏族文化发展的狭隘意识和对时代危机感的缺乏,不得不令人担忧。

  二、翻译作风

  据藏文史书记载,吐蕃王赤热巴巾时期,大集印度译师,建立译场,统一译名,规定译例,校定旧译佛典,新译显密经论。为免散失,并将所校译的经典编出目录,编制了具有科学性、知识性、概括性、完整性的藏文典籍目录。前辈们所做的一系列翻译工作,其实已经集现在所有翻译部门的性质于一身,包括我所拜访的这3家单位。只不过当时的翻译工作做得更为热情、精细、集中、彻底且完整。在不断的巡回拜访中,我逐渐地感觉到,现在的藏语翻译界欠缺的恰好就是这些,而这些原因便是藏文译语术语之所以混乱不统一的关键所在。

  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藏文室、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藏语部、民族出版社藏文编辑室都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编译审核制度。就翻译中心藏文室来说,他们的一份责任签字单上,从翻译到最终定稿,就依次有以下一系列工序:翻译、初审、复审、终审、核汉、录入、一校、二校、核对、一点、二点、改稿、排版、通读、审读;在语言运用上,各家虽都倾向于卫藏语言,但力求做到不受方言约束,以通俗的书面语作为标准;在翻译新词术语时也都遵循准确、易懂的原则。然而,共同的原则和标准为何还会导致不同区域、不同单位、甚至是两个人之间的术语译语的诸多差异呢?对于这个间题,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藏文室主任朗卡同志语重心长地告诉笔者:“本藏文室翻译人员的流动性大、整体上年轻化、业务水平也有参差不齐的情况,而且,与其他翻译单位的交流少,相互商讨、研究有关同一术语如何翻译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其次,一个强有力的行政管理部门和权威性厘定规范机构的缺乏,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原因。我们对此的期待也是迫切的。”望着头发泛白、和蔼谦逊又诚挚的朗卡主任,我能够体会到具体翻译工作中存在的一些无奈,也对如朗卡主任一样安于寂寞和清苦的具有学者风范的翻译工作者多了一份敬意。然而,在没有一个统一规范术语的机构之前,难道就要任由我们自身造成的工作缺陷继续下去,任由因此而造成的问题越积越多?带着这个问题,我叩开了民族出版社藏文室主任江嘎的办公室。期待着作为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理事、藏语术语标准化工作委员会秘书长的江嘎主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力量和希望。江嘎主任认为,目前,需要一个权威性的统一术语机构自不待说,西藏的藏语文指导委员会偶尔寄出的术语译词之所以不被认作标准,不仅因为其寄出的时效性差,不稳定因素多,更有缺乏权威性的原因。其次,政府在经济上对统一术语事业的支持,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藏语术语标准化委员会成立于1995年9月,但由于缺乏足够的资金,工作无法正常开展。再者,翻译者自身的民族责任感和使命感也是驱使译语不致千疮百孔的原因之一。最后,江嘎主任在我的调查表格内的“您认为藏语专词术语统一事业需要做那些方面的工作”一览里,写下了下面这段话:应多交流,应建立统一的权威性的新词术语发布机制。

  走出民族出版社,我似乎成熟了许多,因为我的激情逐渐被理智和实际的问题所占据。事实上,所有的激情都来自对现实消极一面怀抱着的不切实际的乐观态度。当同样了解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藏语部因为广播节目具有的时效特殊性,从而更加无法与其他单位的术语译词进行同步运用和规范时,这种成熟近乎于绝望。因为这种自闭式的翻译风格,再要长此以往,我们看到的只能是一个带着畸形扭曲面孔的产儿了。

  三、对藏语文翻译界的展望

  随着社会的发展,任何一个民族都不可能独立存在,都需要吸收人类的文明成果,需要借鉴其他民族的一切先进的东西。尤其是当今的社会,处在一个形式和内容急剧变化的时期,大量的新词术语也如潮水般涌入我们的生活。因此,准确翻译和使用新词术语的确势在必行,而这项工作的开展,并不单单是翻译工作者和翻译界的事情。它关系到整个社会和学术领域的方方面面,包括新闻、出版、邮电、交通、文化、教育、军事、外交、科研、旅游,等等。它是语言文字科学研究为社会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服务、造福于社会、造福于子孙后代的一项重要内容,是一项科学性、知识性和民族性很强的系统工程。因此,在对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民族出版社3家单位的调查工作接近尾声时,我感到藏语术语的统一规范工作任重而道远。从客观上看,藏语译语的统一和规范,不仅与五省区的各级部门有关,尤其与教育部门以及统一规范译语术语的立法工作有关,而且与经济基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主观上看与译者的专业素质、工作态度和品德有着直接的关联。以下本人将针对调查中存在的问题,对藏语文翻译界的翻译主体,也即翻译工作者提出以下两点建议:

  (一)发挥主体性责任意识的能动作用

  当今藏语术语中出现的诸多混乱现象,原因之一是翻译主体,也即译者普遍泛滥。会说一两句双语的人便自居为翻译工作者,似乎人人都成了翻译家。翻译动机各种各样。求知、求生、求荣……而且滥译现象严重。致使人们对当今翻译工作的尊重程度一落千丈。众所周知,译者在翻译工作中充当着媒介作用,在原作与译作之间近乎于灵魂所在。没有译者也就无所谓翻译。优秀的翻译工作者能够译出优秀的高质量的作品,以此造福于社会,推动着文化积极健康地向前发展;反之,则会适得其反。因此,一个翻译工作者必须要有坚实的翻译理论知识和丰富的翻译实践经验,不能只是有了一定的双语水平和专业知识就认为可以搞好翻译。尤其是术语翻译涉及的知识面广,对于译者的要求更高。如若对当今藏译文中出现的问题寻找具体原因的话,本人认为可概括归纳为以下两点:1、对两种语言的民族文化特性缺乏了解。在翻译过程中忽视、甚至于根本不知道特定的自然环境、历史条件、地理位置和社会现实与语言的特殊关系。2、对两种语言的构词规律缺乏认识。一味地逐字翻译,一味地按原文语序翻译,而不遵循逐词翻译的规律和按译文语序翻译的原则。因此,加强专业学习,提高专业素养和文字修养,不断吸收和丰富各种基础知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古今中外,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翻译工作者必须具备的首要条件,而这项工作则是需要常抓不懈的。其次,一个翻译工作者的品德和就业态度,将直接影响到译文译语的精练与否。所以谦虚、谨慎、严肃、认真、负责是一个翻译工作者应有的道德标准。翻译中最为忌讳的就是译者的自由主义和随意性,也就是麻痹大意、草率从事以及望文生义。因此,一个具有责任道德意识的翻译工作者,理应意识到这些,并力求从这些方面找寻自身的不足点和盲点,进一步提高自己对翻译工作重要性的认识,从而调整和完善自己;翻译界内部则应自重自律,抵制翻译作品中出现的抄袭剿窃、粗制滥造、误译乱译、质量低劣的现象;需要主动寻找翻译实践中出现的问题,研究并设立解决问题的课题项目,积极主动地争取翻译科研经费。尤其是出版界,对译语术语的错误不能听其自然以讹传讹,各种名字叫法应力求前后取得一致。各翻译界更应把好主体译者这一关,加强他们应具备的素质,以能力和品德作为标准引进人才,使每一个翻译工作者从主体责任意识出发,在翻译实践中发挥出积极的能动作用。

  (二)加强对话和交流的互动机制

  翻译学涉及的面广。因此,将翻译活动定格在某个人、某个单位、某个区域,都是阻碍翻译事业健康发展的消极做法。尤其是术语翻译,若缺少各学科领域专家学者的参与探讨,各行业若不相互对话、商榷,一味地走一条狭隘的、隔绝的、封闭的道路,那么,术语译文最终的出路仍将是不准确、不统一和不规范。中央民族语文翻译中心、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民族出版社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这个缺陷。原因是,定期接踵而来的工作任务;在市场经济竞争中形成的对量的注重以及对眼前利益的追逐,使人们无心于对责任的关注。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也是如今的整个藏语文翻译界都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对资格和自信的认知偏差。对资格的过多注意和对自信的盲目崇信,使得当今藏语文翻译界偏离了翻译实践的正确途径,从而迈入一个很不完整的发展道路。对于对话和交流实践的冷落,就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个偏离。

  藏族历来就是一个尊崇资格的民族,许多事情都需要排行论辈。尤其在学术上,因为资格,相互之间隔绝、排斥的傲慢习性普遍存在;因为对自信的认知偏差,相互之间不能容忍不同观点的存在,一旦相互之间商榷或探讨问题便觉得有损尊严,或被鄙薄为无知;有资格者贯于鄙视年轻或缺少经验的研究者,不能放下自负和傲慢;无经验者同样不能放下不屑和不平。相互之间不是敬而远之,就是极尽挖苦之能事。所有人不能对异己者持宽容和包容的态度,看不到学术面前人人平等,道理(真理)面前更应人人平等的原则。这类关于价值的思维误导同样严重地弥漫于翻译界内部,当今术语译语混乱的现象与翻译界内部不能相互团结、相互敦促,只一味地钻入象牙之塔,不能积极热情地相互交流有着直接的关联。因此,翻译界内部要注重于交流。如聘请专家当顾问,走出屋门请教访问,通过电视广播、电话等煤体进行交流联络等都不失为一种办法。应多考虑探讨者是否有话说,说的是否有道理和根据,出现错误,足可以展开公平对话,或进行商榷、或进行驳斥。我们都应记住,一个开放的术语探讨环境有助于译语术语的统一和规范,翻译界内部的交流和对话对探讨术语译语规范具有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责任编辑 仓决卓玛]

  [作者简介]扎雅·洛桑普赤,女,藏族,藏汉翻译学硕士,现任职于西藏自治区档案馆,主要从事翻译理论及语言研究。

    
(责编: 张素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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