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医兼容并包佛道思想刍论
[内容摘要]藏医学是“佛化”的民族医学,中医学是藏医学的“合理内核”,与道医(中医)同源,这三个基本要素决定了藏医学是兼容并包佛道思想的理论体系。文章用比较文献学的方法,以“树喻”为例,论述了藏医和道教关于人生命的整体观、“天人合一”等的基本思想的一致性;以“德”、“性”养生为侧,论述了藏医中包含着只能从道教角度而不能从中医角度解释的道教养生内涵。提示:研究藏医学,有必要站在佛道兼容的高度。如此,不仅对藏医学本身的研究有益处,对宗教学研究也有启迪。
[关键词]藏医学;佛道兼容;道教养生;树喻;天人合一
[中国图书分类号)R291.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0003(2005)02-055-05
藏医学是个“佛化”的民族医学,这一点学术界已取得共识。本文要讨论的是,藏医学在“佛化”的同时,汲取了多少道教的“合理内核”?如果汲取很多,甚至基本思想一致,我们研究藏医学是否需要从佛道兼容的高度(而不限藏医和中医)来研究藏医学?如此,藏医与道教的关系是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本文在对藏医养生学的基本内涵作一综述的基础上,以藏医“树喻”以及“德”、“性”养生为例,作一初探。
一、 藏医养生学的基本内涵
藏医养生学是藏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藏医学3000年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总结。和中医养生学、道教养生学一样,作为民族性的传统的自学科学,藏医养生学在几千年的实践过程中,已经形成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为人们防病治病、养生康复、健康长寿提供了科学的理论基础。
(一)“整体养生”是藏医养生的基本思想藏医养生学首先认为人体本身是个整体。体现在:把人体机能归结为“隆”(相当于气)、“赤巴”(相当于火)、“培根”(相当于水和土)的三因学说,认为三者之间保持相互协调,达到相对平衡,才能维持人体正常的生理功能活动。此外,人体是一个以脏腑为核心,以经络相互联系的整体。人生是一个小天地,四肢百骨、五脏六腑形成上下贯通、左右联系、前后相应的有机整体,每一个局部都紧密地联系着整体,局部的状况影响或连接着整体状况,局部的安危影响着整体的安危。《四部医典》“生理喻示”中讲到“人有寿命脉络共三条,气血运行孔道内外全,连属身体发育并常安。”所以,藏医养生学十分重视整体养生,主张促进整体的平衡与稳定,把人体与自然相互协调和防病放在首要位置。同时注意人体各系统的局部保健,注重全身性的防病防衰和保健措施。
藏医养生学认为人和环境是对立统一的整体,人的生、老、病、死与环境呈正相关。良好的自然、社会环境有益于人体的健康长寿,反之,不良的自然、社会环境必须对人体造成伤害。在人和环境如何“和谐”的方法上,藏医养生学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认为人生于自然界、依赖于自然界,自然界的运动规律失调,就会影响人的生命活动,引起生理的病理变化,导致身心状态异常或疾病。所以藏医养生学尊重生命法则与生态规律,采用绿色食品、天然药物、心理行为、传统物理疗法治疗疾病、保养身体。因 此,人必须与大自然协调一致,必须顺应自然的变化,调解脏腑的机能。
(二)顺应四时,辨证养生
《四部医典》在这方面有具体的论述。如春季,《四部医典》“时令之行”中指出:“冬季易将培根积体内,春季日光渐暖体热 衰。”在起居、饮食和精神E做到“陈年青稞旱地肉蜂蜜,开水姜汤饮而粗食餐”。要“勤竞行走搓身祛培根,常坐芳香园林荫凉中。”如夏季,《四部医典》明确指出“季夏娇阳之光渐炎热,只为耗力宜进甜凉食,忌食戚辣酸物忌暴光,凉水浴身酒水掺而尝,身着薄衣宜住清香房”。如秋季,《四部医典》中讲到“雨期体内赤巴秋天发”,“秋季可进甜苦涩三昧。”如冬季,“初冬严寒使得毛孔闭,少食必将导致体质减。”“是故当进辣涩苦三味,芝麻油擦肉汤油食添。”“常着皮衣皮鞋避风寒,取暖烤火日晒亦酌量。”
藏医养生学顺应四时,辨证养生还突出体现在根据四时调解饮食的养生方法。《四部医典》第45页“时令之行”总结出:“总之饮食冬夏热食餐,春进粗食季夏秋宜凉。冬夏宜食辣涩苦三昧,春食酸成甜食初夏甜。秋季可进甜苦涩三味。”
(三)重视“身心和谐”、“形神共养”、“性命双修”的养生方法
藏医养生学特别强调养德、养心、养神和养性,十分注重调整人的精神心理,认为心性养生是健康的保证。这是因为藏医学认为:人的情绪变化有贪、嫉、愤、痴、悲、忧虑、寡言、惊恐、心情不快等。人的隋绪过于激动、敏感、忧虑、兴奋、愤怒等,都会导致疾病。所谓情喜伤心、惊恐伤肾、悲忧伤肺、思虑伤脾、愤怒伤肝,就是说人的不良情绪对人们的健康不利,直接影响健康。藏医养生学认为:过于悲哀、憔悴不安、愤怒、忧虑,可以导致人体七情内伤致病早衰;精神耗损造成早逝。所以,调解情绪、修养德性是保护身体、防病和养生的重要方法之一。性格开朗、活泼外向、无忧无虑的人,大都健康长寿,且很少有病痛的原因也在于此。如此,《四部医典》“日常行为”中讲到:“治病调养身体有良方,第一先讲人生之行为,只为长寿保命求安然,且把灵丹妙药密咒炼。常把起病二缘思且抛,身语意内弃恶要就善,舌等感官受磨非安乐。”
二、 藏医“树喻”之道教观
“树喻”是藏医的一大特色,在世界医学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树喻”,就是以树为“喻”,即以树的生命规律来解释人的生命规律。它的原理和中医的“取象比类”相似或雷同,是“取象比类”原理在人体生命科学上高度而综合地运用。其不同在于:藏医的“树喻”是以树的根、干、枝、叶以及花果等来表达和论述整个医学的内容,包括基础理论、诊断,以及临床各利的病症、治疗,直至预后、药物养生,等等,因此包含有极为丰富的内容和“大智慧”。在藏医学体系中,“树喻”可以这样|兑,如佛教之《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如道教之《道德经》。这是藏医学“树喻”理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假如是来源于中医的话)的地方,也是研究价值所在。
树喻的记载,首见于《四部医典》的第一部“根本医典”,其内容散见于第三、四、五、六章。如:
生理识病和治疗,三根共分九树干:病变、来变、望、问、切,食、行、药、诊根干全。未变树枝可分三,疾病体质排泄物:病变又有病因缘,八门、病位、遭、发期,经果转因和经义;望诊观舌井验尿,切脉、朗、赤、培根三;问诊起因和症状,再问病家啥习惯。食部食饮分六类,行止起居有三项;药物药味和药性,三病各二得六枝。配伍平息方法六,泻法三枝紧相从。诊治之部有三木,四十七枝依干分。树枝生成树叶茂,生理共计叶五,病因病理六十三,望六切三问九,朗症食部有十四,赤巴食部共十二,培根食饮九叶全。行止六叶药性味,共占九叶药露三。酥油丸药有五种,汤散各四二叶丹。灰粉药物有五叶,非息非泻叶九片。诊治之部有七叶,病症八十又八片。识病诊查三十八,疗法九十又八片。以上比兴详分类,二百四树叶奎。满树盛开长寿花,结下法财康三果;以树为喻宣医道,堪称精华《根本典》。
从藏医“树喻”理论,结合道教相关内容,可以看出,藏医“树喻”首先蕴涵了道教关于人体生命的整体观的基本观点。道教认为人体本身应作为一个整体来思考,如《抱朴子·内篇》说:
故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住,犹宫室也。四肢之列,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故知治身,则能治国也。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养其气所以全其身。民散则国亡,气竭即身死,死者不可生也,亡者不可存也。
该篇简明扼要地指出就人体而言,不仅胸腹、四肢、骨节、血、气等“形”是个有机整体,且“形”和“神”也是个有机整体;“治身”如“治国”。其关于人体生命的整体观得到鲜明地体现。用比较文献学的方法可以看出道教此处用的是“国喻”,即藏医“树喻”是“以树为喻宣医道”,而道教这段话是“以国为喻宣医道”。如此,可以说藏医和道教关于人体生命的整体观念无本质区别,几乎是一致的。
“树喻”的“取象比类”(《四部医典》称“比兴详分类”)的深层内涵还蕴涵着“天人合一”,即人与自然是个整体的整体观念。因为就人体而言,“生命之树”的本身就包含了“人”、“树”一体的观念,而这棵“树”,从哲学上的“个性”层面而言,是自然界的一个个体;从哲学上的“共性”层面而言,则是指整个自然界。“树”是大自然的代名词而已。笔者认为,藏医学中的“树喻”所含信息量极为广博渊深,既有“喻”的表义,以树喻医;又有“寓”的内涵,以人、树关系寓人、天关系。“天人合一”正是“树寓”的内涵。藏医中虽然没有直接提出“天人合一”的名词概念,但藏医文化中提供了丰富的证明材料足以证明“天人合一”是藏医学的基本观点,且在《四部医典》的第一部“根本医典”里,就以“树”为“寓”地说明了。关于藏医中的“天人合一”观,不仅仅可以见证于大量的以“天人合一”为指导思想的治疗、养生方法中,而且最能反映藏医学“天人合一”观念和特点的是藏医和藏历的紧密关系。如按藏族惯例,天文历算的业务设在藏医院。藏医院里荟萃着一批学者,每年的历书都是前一年由藏医院里的学者测算的。藏历不仅预报下一年度是否风调雨顺;是否有旱灾、雪灾或地震,而且连某日有雨,每一天的吉凶都一一标明。据说,那曲藏医院预报1986年间藏北的三次地震,大体时间和方位都准确。“观天”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是天文学院的研究范围,为什么要交付藏医院呢?这其中的因素,不仅反映了藏医中所具有的“天人合一”的基本观念,甚至可以追溯到藏族“天人合一”自身的文化底蕴。
有意趣的是,在道教中不仅明确提出“天人合一”,且有着与“树喻”、“树寓”类似的表达“天人合一”思想的方式。如前所述的《抱朴子•内篇》的“国喻”,它就寓示了人与社会是个整体的“天人合一”观。再如《黄庭经》的相关内容也反映了这一点。如道教在宏观大宇宙构造了神族谱系,《黄庭经》在人体小宇宙也构造了神族谱系,且大小两宇宙神族潜系互相对应。如东王公、西王母、伏羲、女蜗、玉清神母、太极帝妃、黄老君等诸神,不但在大宇宙中存在,在人体小宇宙中也存在,且天神、身神对应。值得注意的是,按道教教义,天神是住在天上的客观存在的实体,是天的直接代名词,因此道教《黄庭经》的这部分内容,相对于藏医的“树喻”而言,可以称之为,是道教天人同构、天人合一的基本思想的形象表达,是“神喻”。更有意趣的是在藏族,藏医和藏历关系紧密,天文历算由藏医担纲主持,换言之,高明的藏医医生必须通晓天文历算;而在汉族,“大医”往往是“高道”,如“十道九医”、“十医九道”;精通天文历算的电往往是道教中人,如诸葛孔明、刘伯温、张良、李靖、李淳风、袁天纲等,举不胜举。考历代任“钦天官”的,几乎都是道门中人或与道教有甚深渊源。就是发明“混天仪”的张衡,也是正规受过道教符箓的地地道道的道教徒!
藏医和藏历的紧密关系以及其所表现出的思想渊源,也许来自于汉地的医学和宗教传统的影响。因为在汉地,历法与宗教、医学从来都是紧密相关的,从道教相关方面看,道教医学与天文历法的关系,唐朝医学家、也是著名的高道孙思邈有个精辟的论述。如孙氏在《千金要方大医习业》中说:
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皇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派、三部九侯、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张仲景、王叔和、阮河南、范东阳、张苗、靳邵等诸部经方。又须妙解阴阳禄命诸家相法,及灼龟五兆、用易六壬,并须精热。如此,乃得为大医。若不尔者,如无日夜游。动致颠殒不读庄老,不能任真休运,则吉凶拘忌,触潦而生,至于五行休王,七耀天文,必须探赜。若能具而学之,则于医道,无所滞碍,尽善尽美矣!
其中所说的“妙解阴阳”、“周易六壬”都涉及天文历算;“七耀天文,必须探赜”更明确指出了天文历算为医者之“必修课”!
之所以藏医和道教在研究生命的态度上,都重视“观天”,其原因正在于“天人合一”的思想是两个不同学术体系的共通之处。如藏医认为随着季节的变化,人体五脏中的气血循环也有所不同,所以藏医十分重视观察星、云、风、湖水和鸟类的变化。而道教则明确提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人,道法自然。”在中国哲学史上,天人合一、天人感应思想的源头,应该可以从医学的发展源流中找到答案。藏医与道教医学在这方面的思想体系,还有待更为深入具体的比较。
三、关于“养德”、“养性”
藏医养生很重视养德、养性。这一点,在《四部医典》里有很多具体的论述,如关于“养德”的:“万事同乐”;“常怀慈悲贤良菩提心”;“心力正而义长广胸怀”;“十恶需从身语意中抛,战胜非义胜则有分寸,博学谦逊富则耍知足”;“坏止仍防好隐争发徽,详察在先事后可为善,千言无凭善为作体察,万语先虑自我经要严”等。又如关于“养性”的:“情志赤巴住于心脏间,心广自豪做事按意愿”;“无故而达丰美呈焕发”;“忧心生悲使得容颜衰,惊恐懦弱不乐衰光焕”;“常显憔悴不安心烦燥”;“悲哀又使忧心语叨叨”;“克制慎怒本质秉性良”;“精欲蒙昧慎怒俱反常。以往优劣秉性大变样,此人只道速去见阎王”,等等。
藏医养生的这些观点在道教养生中也有许多类似论述。同样从比较文献学的方法来看:藏医的“万事同乐”与道教的“万物同春”相比较,前者对“事”,后者对“物”,但其本质都在强调要以“欢喜心”、“平等心”对待事物,看待一切生命、一切缘聚缘散。如道教《庄子·至乐》中用“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的经典语句来说明众生的平等;庄子更是追求与天地“同乐”、“同寿”。从养生学角度,“万事同乐”、“万物同春”其实涉及到“心态养生”和“生态养生”的问题,如《太上境太清经》说:“凡天下均同是性,天性既普,悉生万物,无不置也。地性既善,养生万物,元不置也。圣人悉乐理天下而实法天地,故万物皆受其功太善。神仙真人助天地而不敢轻,尊之,重之,受之,佑之。”藏医的“常怀慈悲贤良菩提心”、“心力正而义长广胸怀”,在道教中的相关论述如,葛洪在《抱朴子•内篇》说:“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已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妒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这段话几乎可以作为藏医这两句话从养生角度的诠释。其共通之处不言而喻。
藏医关于“养性”方面的内容,在道教奉为“药王”孙思邈的著作《千金要方》里也得到了全面的反映。试用孙思邈的以下论述和上述藏医“养性”内容作比较:
性既自善,内外百病悉不生,祸乱灾害亦无由作,此养慎之大经也。善养慎者,则治未病之痛,是其义也。故养性者,不但饵药餐霞,其在兼于百行,百行周备,虽绝药饵。足以遇年;德行不充,纵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寿。
故善摄生者,常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者,养性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殆,多念则志散,多愁则志昏,多事则形劳,多语刖气乏,多筻则脏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滥。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剧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理,多恶则憔悴无欢。此十二多不除,则荣卫失虚,血气妄行,生之本也。惟无;少者。几于道矣。是知勿外远者,真人初学道方法也。若能如此者,可居瘟疫之中无忧疑矣。既屏外缘,会须守五神肝、心脾、肺、肾,从四正言、行、坐、立,言最不得浮思妄念,心想欲事,恶邪大起,故孔子日:恩无邪也。
但能少时内省身心,则自知见行之中皆长诸疴,将知四百四病,身手自造,本非由天……故有智之人,爱性命者,当自思念,深生耻愧,戒勒身心,常修善事也。
可以看出,藏医关于“养性”的内容与道教孙思邈的“养性”观如出一辙,只是,藏医叙述更“简约”一些,缺少深入展开,而孙氏的论述则全面而深入。但基本观点是一致的。
值得注意的是:藏医重视以“德”、“性”养生的养生观点,提示我们,不能单从藏医和中医关系的角度来解释藏医,因为,中医养生学中不是很强调“德”、“性”养生。换言之,藏医中以“德”、“性”养生的观点,打下了宗教养生的深深烙印,而此宗教的类型,从养生的具体内容看,和道教有着太多的吻合。因此,藏医和道教的关系是个值得深人研究的课题。
四、 结语
目前,对藏医学的研究,有不少是从佛教和中医学的角度进行的,后者占的比例更大。查阅文献,细审文章,有关藏医学的研究成果又有一些是在用中医学的理论来解释或称“翻译”藏医学的,且尚处于“初级阶段”。诚然,藏医学汲取了中医的很多内容,“中医现代化”又研究在先,这一过程是研究藏医学的必经阶段,元可厚非,甚至有鼓励的必要。但值得注意和深思的是:藏医学可以认为是“佛化”的传统医学,中医学可以认为是“道化”的传统医学,如此,如果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研究藏医学,又怎能忽略中医之本源——道教?更为关键的是:在中国,佛道关系本就是个复杂的有矛盾又有共通之处的关系,佛道思想历史上相互影响和融合很多,这必然对“佛化”的、又汲取了很多中医内容的藏医学产生不能忽略的影响。从这个角度,可以说,藏医学理论体系中,事实上兼容并包佛道思想,或者说,藏医学是佛道思想共存的一个载体,一个特例。如此,研究藏医学是否需要或说可以从佛道兼容的高度来展开?而不囿于藏医和佛教、藏医和中医。藏医学本身的“佛”风格、藏医学与中医学密不可分、中医学的“道”风格决定了可能只有从佛道兼容的高度,才能更深入地研究藏医学。如本文所举例的以“德”、“性”养生的藏医学养生思想,如果从中医学契入,怎样理法圆融地解释呢?
此外,“藏医学是佛道思想共存的一个载体,一个特例。”这一现象的本身就值得深入研究。如藏医学是怎么解决佛道矛盾的,是怎样让佛道和平共处、相安数千年无事的?如前所述,藏医学的佛教思想已是共识,但藏医学也包含着道教思想呵!如本文举例的藏医“树喻”与道教“国喻”、“神喻”就是力证。那么,藏医学,是怎样在一个理论体系中兼容佛道思想而并包,吞吐两大宗教而自如的?对这个课题的深人研究,不仅仅对藏医学本身的研究有巨大作用,甚至对如何解决“当代宗教冲突与对话”(教育部重大课题)也有启迪作用。
[责任编辑仓决卓玛]参考文献:
[1]宇陀·元丹贡布《四部医典》,李永年译,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2]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
[3]《日唐书·本传》,中华书局出版社
[4]《道藏》第26册卷82,“孙真人备急千金要方养性”。
[作者简介]程雅君,医学博士,现于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工作,并攻读道教医学与道教养生专业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