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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乡亲的故事

张先群 发布时间:1998-06-19 15:48:53来源: 中国西藏

  去年金秋时节,到乡下跑了一圈,记下了一些乡亲们的故事,在这里说给大家听听,也让关心西藏的人知道,今天西藏的农民他们的生活状况如何,他们在想些什么,追求些什么。

  售粮大户边巴

  那是收获的日子,日喀则郊区甲雄乡吉那村边巴老汉的麦场上,堆满了他刚从地里收下来的庄稼,小麦和青稞。麦场上洋溢着一种干爽、芬芳的气息。

  边巴一家子忙着扬场。看见我们的汽车穿过密密的树林驶进他家麦场,他停下手里的活计,将吠叫的黑狗拉住,把我们迎进他家的大房子。

  边巴老汉的家是一座两层的楼房,外型设计和周围乡亲们的房子相差无几,但看得出他房子的选材非常讲究。窗户很大,屋里因此很明亮。秋天的阳光融融地照进屋里,照在藏柜上镶在镜框里的奖状:“奖给售粮大户—边巴”。同行的甲雄乡书记介绍说:“这房子是边巴1992年翻盖的,当时花了8万元,其中有三分之二的钱是靠种粮食挣来的。除此之外,这两年,他家里还添了播种机、收割机、拖拉机、东风汽车。”

  边巴不善言谈,但对人诚恳、憨厚,他不停地给我们端茶递烟,倾其所有地招待我们,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的实在。

  我们想起早上刚到甲雄乡时,向书记询问这里的农民对中央的政策是什么态度?书记没有直接回答我们,说:“一会儿我带你们转一转,你们自己亲眼看一看吧。过去农民对改革开放的现行政策还是半信半疑,怕变,所以乡里有时带记者上门采访,他们都躲躲闪闪的,怕露富。现在你们去看吧,东西都摆在外头,为什么?因为没什么可耽心的了。”

  上午是农活最忙的时候,由于机械化程度的提高,现在许多人家打场都结束的比较早。过去从收割到打完场,往往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有时候到了藏历新年,还有农户在打场。而如今,也就一个多月。在边巴老汉的麦场上,许多麦子都已打好,用塑料布和帆布盖着,一堆一堆的。

  边巴告诉我们,他们全家共12口人。10年前,他们家的粮食产量是8500公斤,年收入不到6000元。1996年他们家的粮食产量达到了16000公斤,仅粮食收入就有49600元,再加上其他收入两万元,收入很可观。他指着场上的粮食堆说:“今年又是一个的丰收年,只因为粮食还没有完全收下来,具体数量还不太清楚。肯定不会比往年少。“老人希望我们能多呆几天,他邀请我们等他们家场打完后,去他们家喝头道青稞酒。

  分手时,我问边巴今后有什么打算,老人说:“种田,还是种田。”

  达布的奶牛

  那是去年10月22日的一个傍晚,我们来到白朗县洛江村米玛顿珠家门前。晚秋的夕阳沉下洛江山之前,余辉越过米玛顿珠家,映在四周的山坡上,色彩斑斓,明暗有致。

  7头奶牛在院子外的空坝上悠闲地嚼着草料,主妇达布和外甥女正在挤奶,这是一天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挤奶。

  主妇达布今年60岁。她退休前是白朗县畜牧站的站长,如今退休了,拿着一份退休金,和老伴在家里照料着自己养的几头奶牛。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天气凉了许多。达布进屋取了顶毛线帽戴在头上,然后继续坐在那张矮小的板凳上,一边挤奶,一边同我们聊天。

  我们注意到老两口的家里没有设经堂,但是在聊天中我们知道他们还是信教的。黄牛改良和家庭养畜的话题老两口比较感兴趣。我们提了不少养畜上的问题,达布都解释得很清楚,显然,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早晨7点,中午1点,下午6点半,是我们挤奶的时间,这从不改变。”达布说,“这样做科学。”

  红色的塑料桶斜放在奶牛的肚子下方,随着达布有规律的挤压,奶水喷出来,射入塑料桶的时候,发出滋滋的声音,和着门前那条小溪的流水声,象一首欢快的歌。

  每挤完一只牛的奶,达布脸上都会溢出满足的笑,她总是先直起身子拍拍自己因坐得太久而发麻的双腿,然后拍拍牛的屁股轻轻地说:“好了,牛姑娘。好了,牛姑娘。”

  如今,达布共有7个“牛姑娘”。而在13年前,她只有一头叫“阿旺”的奶牛。阿旺是杂交的第一代,阿旺生下4头牛是杂交第二代奶牛。现在阿旺只有几个月可以产奶,而另外的牛产奶期达10个月。每头牛每天产奶10公斤左右,有的时候高达14至15公斤,同行的县委干部惊得吐了一下舌头说:“不得了!”

  夕阳下,健壮的奶牛在吃草,刚产下的小牛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院子里成群的拉萨白鸡在觅食……这一切是对“农区畜牧业”、“家庭养殖业”的生动注释。虽然我们对农区畜牧业的认识尚很肤浅,还有不少疑虑,但从达布夕阳挤奶图中,看到了农区畜牧业的美好前景。

  洛次的一日三餐

  通常,洛次总是乃东县结巴乡二村起得最早的人,因为作为村里的兽医,每天都有许多事要等着他去干。
  洛次走进厨房,把热好的茶倒进碗里,伸手抓一把糌粑放进碗里,搅一下,变成叫“颈多”的稀糊糊。这就是洛次的早饭,但仅仅是洛次一人的早饭,因为孩子们这两年已经不吃这种稀糊糊了,他们的早饭是饼子就两碗酥油茶。

  1964年,洛次14岁那年,他被送到乃东县兽医站参加培训,那时候结巴二村的粮食产量很低。村里历来就有养猪的习俗,但不如现在这样有规模。培训班出来以后,村里的牲畜有了病都找洛次。当然现在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那时看病的牲口都是“公家”的,而现在他为私人的牲口看病。

  33年过去了,如今洛次已是结巴二村响当当的兽医了。

  中午,家里人在地里施肥不回来,洛次一个人在家里吃饭,他把一块猪肉和小白菜炒在一起,加盐、加味精、加大蒜、加五香粉,然后蒸一碗米饭……

  家里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糌粑而改吃米饭的,洛次自己也记不清了。现在全家一个月只能吃掉20多斤糌粑,而大米要多一些,最多的是面粉。自从家里养猪之后,每年都要吃不少猪肉。洛次发现猪肉和蔬菜一起炒、烧就不腻,有了炒菜,主食自然就发生了变化。或许,膳食结构的变化原因还有许多,但结巴二村的许许多多家庭正是通过养猪养鸡改变了自己传统的生活习惯。

  这两年,洛次根本没有闲的时候。1994年以前,全村只有9户人家圈养猪,后来一年比一年多。1997年一开春,各家各户你争我抢,要求在自家盖猪圈。比起前两年,国家为每户补助盖猪圈的钱少了许多,但村里人盖猪圈的热情越来越高。洛次心里明白,这是生猪市场生意越来越好的缘故。他每年要给全村的猪打两针。村里有死了猪的,也要把洛次请去看看死因。1997年,全村70户人家有34户盖了水泥猪圈,全村增加了100多头猪,洛次能不忙吗?

  忙归忙,自家的活计不能耽误。洛次懂技术,会管理,他每年把一部分地种成饲草养猪养牛养鸡,粮食加工以后的麦秸、麸皮也作饲料。1997年洛次家的生产红红火火,大小生猪共卖了6000元,粮食加工7000多元,这样一算养猪种田各占一半。

  下午6点左右,忙碌一天的洛次终于闲下来了,他来到自家猪圈,踱来踱去,左右比划,然后又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他打算1998年开春,把猪圈改成朝南的,另外面积也要扩大。

  这样想着,洛次走进厨房,端起一碗清茶慢慢喝着。一会儿妻子和孩子就要回来了。他开始做晚饭,晚饭是全家最重要的一顿。今晚他准备做“吐巴”(面块)。

  “要加肉,多加点肉。”洛次笑着说。

(责编: 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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