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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藏戏“拉姆部落”

余茂智 发布时间:2005-08-31 16:22:46来源: 中国西藏

藏戏演员正在排练牦牛舞,其扮相粗犷古朴。

 

  我到拉萨的时候,藏民族著名的“雪顿节”刚过。朋友告诉说,那时,罗布林卡一年一度的藏戏节拉开序幕,《文成公主》、《诺桑王子》、《卓娃桑姆》、《朗萨雯蚌》、《白玛雯巴》、《顿月顿珠》、《智美更登》、《苏吉尼玛》等八大经典藏戏剧目在此一一排演,“千家万户,男女老少,僧俗信众都沉浸在‘艺术欢乐的海洋’中”。同时,朋友还介绍说,藏戏在藏语文中称“拉姆”,就是“仙女”的意思。当下不由怀想那“拉姆”该是何等的“风采翩翩”,以至如此地惹人陶醉。

  造访觉木隆藏戏团

  百闻不如一见。在拉萨市群众艺术馆达娃馆长的帮助下,我终于得以踏上寻访拉姆的“征程”。说是征程,其实也不远,就在离拉萨市二三十公里的堆龙德庆县乃琼镇贾热村。达娃告诉说,群众喜闻乐见的藏戏遍及西藏,尤其是在拉萨、日喀则、山南等聚居区,几乎每个大的村镇和寺庙都有自己的业余藏戏团;仅拉萨7县一区,就有觉木隆、次觉林、措麦、纳嘎、色新、达孜、墨竹工卡、玛乡、曲水、娘热等十个藏戏团。“而贾热村的觉木隆藏戏团却更有悠久的历史渊源”。

  11月的青藏高原已是深秋。此时对于青藏高原的农区而言,正值农闲。“农闲时,各藏戏团都会很紧凑地安排他们的排练时间”,达娃介绍说,“民间戏团的演员,农忙时在田野上劳作,节日里在舞台上演出,农闲则抓紧学习和排练”。所以当我们一到达贾热村,就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在阳光照射的田坝上敲锣打鼓地“载歌载舞”。

  琼达谈藏戏渊源

  39岁的琼达有一股藏民族特有的豪爽劲,她是如今觉木隆藏戏团的团长。谈起觉木隆藏戏团的历史,琼达颇为自豪。“在罗布林卡达赖喇嘛夏宫入殿东侧的墙上也绘有觉木隆藏戏的壁画”。据介绍,贾热村旧称觉木隆,藏戏创始人汤东杰布的学生唐桑和她的丈夫鲁固就曾居住于此。其时在节庆的时候,鲁固敲鼓,唐桑表演藏戏,深为乡亲们喜爱。之后参与的人多了,便逐步组建了觉木隆藏戏团。藏戏团尤其擅演八大藏戏中的《卓娃桑姆》、《白玛雯巴》和《苏吉尼玛》盛名一时。“在当时西藏的各大节日里,特别是雪顿节上,旧西藏地方政府每年都要特令觉木隆藏戏团到哲蚌寺和罗布林卡作压轴表演”。

  作为远方的来客,我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喝着酥油茶,看着演员们的一招一式,听着高亢婉转的唱腔,达娃、琼达与我聊起藏戏悠久的历史渊源:

  藏戏的来源是多方面的,一般认为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民间歌舞,二是民间说唱艺术,三是宗教仪式和宗教艺术;藏戏最早起源于白面具戏,其具体发端于何时已无可考,“但在公元8世纪建造的桑耶寺里,在其壁画上反映它落成的欢庆场面中,就有三个白面具藏戏队演出的画面。这种演出形式,与今天的白面具藏戏的开场仪式戏的演出形式完全一样”。由于白面具戏情节和表演形式都很简单,故不为观众所爱。到14世纪,藏传佛教香巴噶举的一位高僧汤东杰布为改变西藏交通不便的现状,立志要在西藏每一条江上架起铁索桥,但志大而财不足,于是汤东杰布巧想办法。当时建桥民工中有山南来的能歌善舞的七姐妹,于是汤东杰布吸收民间和宗教中各种戏剧因素编排节目,设计唱腔和动作,改进鼓钹伴奏,在白面具藏戏的基础上创建了蓝面具藏戏,指导七姐妹排演,以期募集到足够的架桥资金。七姐妹聪颖俊丽,舞姿轻盈飘逸,歌声优美动听,观者都赞叹她们是天女下凡。藏语称仙女为“拉姆”,藏戏被称作“拉姆”,即由此而来。

 

觉木隆藏戏团的团长琼达指着远处说,青藏铁路离我们家不远,等铁路修好后,我要带大家到更远的地方去演出。

  只有一鼓一钹两种乐器

  鼓钹声中,藏戏队员们翩翩起舞。本以为这简单的一鼓一钹,只是因为今天的排演。但琼达却告诉说,作为历史上颇有声望的觉木隆藏戏团,至今仍保持着藏戏演出的各种传统:传统的藏戏基本上都属于无伴奏的清唱,即便在载歌载舞的场面里,也只是用鼓钹两种打击乐器伴奏。

  “因为只有一鼓一钹伴奏,这也就决定了鼓师和鼓钹点的作用非同小可”,戏团司职敲鼓的村长嘎得,今年50岁,对这个幕后的职位,嘎得十分自满,他说,因为藏戏的表演有大量的程式性歌舞表演动作,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要与鼓师敲出的鼓钹点节拍相合,否则演员就失去了表演和舞蹈的依托,会无所措。“觉木隆藏戏团历史上曾有位著名鼓师降村,就将他的司鼓看作是自己‘脸上的一双闪烁的明眸,胸中的一颗热烈搏动的心,一生所祈求崇拜的天国’”。

  对于今天的觉木隆藏戏团的团员们来讲,似乎人人都能摆出他们引以为傲的降村的一大堆故事来。传说降村虽是摆弄着不足尺半长的小小鼓捶,却能击敲出几十种不同情绪、律动和节奏来。如表现悲哀用弱捶,愤怒用强捶,这都是慢鼓点,藏语叫“短通”;上下场和欢乐、轻快、热烈情绪用快鼓点,藏语叫“直通”;紧张激烈的用紧捶;对打用拗捶;思考、盼望、想望用捻捶;慌乱、溃散用碎捶;情绪调节,感情波动用闷捶、夺捶;念白间奏用快板鼓点;走马、行进、翻山用组合点;蹦子有专用点。“眉、眼、身、手、步一带上鼓钹点,其动作就有了节奏感,就有了韵味律动,使当时的观众耳目一新。这也是觉木隆藏戏班子在各个时期的活力所在”,达娃认为。

  同时达娃还介绍说,藏戏演出时的舞台也很简单,往往一个宽敞的坝子就行了,“藏戏一般在白天演出,无需灯光和复杂的布景,只是正式演出时,会在演出的广场上树立经幡杆或悬挂汤东杰布唐卡画像”。也正因为简单,藏戏团迁徙方便,常年都活跃在交通不便的藏区。

  换上戏装排练

  由于团员们的表演“老是不到位”,为有助于演员能更好地进入角色,琼达要求团员们换上戏服进行排练。琼达说,虽然经常上演的藏戏只有8个戏目,而且按照传统,觉木隆又只演其中的《卓娃桑姆》、《白玛雯巴》和《苏吉尼玛》三出,“可以说大家对其中的舞蹈动作和台词都滚瓜烂熟了,但藏戏的表演方式和欣赏方式却与其他戏种有很大的不同。一出完整的藏戏可以一连演上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可以浓缩到两三个小时。同时,在演出的时候,演员还要根据现场情况,穿插一些与剧情无关的戏剧片段,以调节气氛。所以,为吸引观众,排练至关重要”。

  我不懂藏戏,也不知道演员到底排演的是哪出剧目的哪一个片段,但在外行人看热闹的眼中,那高亢婉转的唱腔,时而独唱,时而又以单声部和多声部的合唱为伴唱,声音或高或低,声部自上到下,依次延展,陆续唱出,丰满而辉煌。加之五彩缤纷、瑰奇神异的面具服饰,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恍惚中,姑娘们飞舞的彩袖可是拉姆的霓裳飘飘,更有蓝面具、白面具不时地在你的眼前闪现又隐去。虽然只有一鼓一钹在伴奏,但节奏却是十分明朗和分明。尤其是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地上进行的表演,更使人臆想到在遥远的过去,那神话世界里仙女下凡的神秘和圣美。

  本以为这样热闹的场景会吸引众多的村民前来围观,但围观的只有寥寥可数几位老年人。问其中的一位老人:“喜欢看藏戏吗?”

  “喜欢。”

  “怎么年轻人不来看?”

  “年轻人干活忙,要挣钱。”

  “他们也喜欢看藏戏吗?”

  “喜欢,但他们听不懂。不过也在过藏历年、望果节、雪顿节的时候看,热闹嘛。但他们更喜欢看电视、看歌舞。平常他们不看,忙。”

  达娃说,在多元化文化的影响下,藏戏正面临着观众锐减,演员队伍萎缩,“绝活”失传的危险境地。就像汉族人在过春节时放鞭炮一样,藏戏在一定程度已成为人们过节、喜庆时表示热闹的一个点缀。“这种现象在拉萨这样的大城市及周边地区尤为突出。但在边远的农牧区,藏戏依然长盛不衰”。

  娱人娱己的藏戏节

  鉴于此,琼达十分惦念“雪顿节”的热闹。一年一度的雪顿节,从每年的藏历七月一日开始。在藏语中,“雪”是酸奶子之意,“顿”是吃的意思,因此,雪顿节就是吃酸奶子的节日。不过,由于雪顿节的活动内容逐渐演变为以藏戏会演为主,所以雪顿节也叫“藏戏节”。届时,来自拉萨、日喀则等地的四个剧团、六个“扎西雪巴”(藏戏之一种)戏班子、一个牦牛舞班子和一个“卓巴”(打鼓舞)都要在罗布林卡进行联合演出,“各戏团也格外活跃起来,拉场地、结帷幔、戴面具、擦粉脸……未曾开演,雄劲亢奋的藏戏鼓钹声,已传到十里以外”。与此同时,远地的人们更是背着糌粑口袋、青稞酒壶和烧茶用的汉阳锅等,倾家、倾村、倾城地出动,扶老携幼,近的徒步翻山,远的骑马涉河,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有的还自吟自唱,边走边舞,纷纷赶来观看演出,“那些身着‘氆麦’(盛夏藏族妇女们穿的无袖长袍)的妇女,脚蹬高筒皮靴的男子,以及那些欢蹦乱跳的儿童,像潮水般涌进罗布林卡内”。据了解,一个大型传统剧目,可以连续观看三五个昼夜。如果这样看了还觉得不够过瘾尽兴,那么一家老小,或一村僧俗,拉起圈子,点旺篝火,以雪山、森林、峡谷或急流为天然布景,演上一段自己最喜欢的,也是最拿手的藏戏,歌起舞落,恣意狂欢,通宵达旦,连续很多个日夜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里。

  除此之外,在藏历年、望果节等藏民族传统的节日里,藏戏团也十分活跃。

 

在田地里练习打旋子,这是藏戏演员的一项基本功。

  藏戏演出与市场经济

  因为与罗布林卡签订了为期5个月的演出合同,所以旱涝保收5万元,这是觉木隆藏戏团景况最好的一年。琼达告诉说,戏团还在“望果节”等其他藏族传统节日的表演中收入2万余元,“但藏戏唱腔、舞蹈功夫要求过硬外,服装也是藏戏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戏目需用不同的服装道具,所以我们仅在服装上就投入了近6万元”。

  由于资金节余尚少,戏团演员的待遇十分微薄。每演出一天,演员只有20元的报酬。而这已经是自戏团成立以来最好的待遇了,刚开始的时候,演职人员每天的报酬是6毛钱。“但现在即便是一个给建筑工地干杂活的小工,其每天的收入也在35元以上”,琼达担心,演职人员长期的低收入,“在今天这样经济观念强烈的时代,刚刚重组的藏戏团会再次垮掉的”。

  其实历史上,觉木隆藏戏团也曾多次出现“垮掉”的境况。因种种原因,1959年,觉木隆藏戏团开始了它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断演。1961年到1965年又恢复上演。1966年到1971年再次停演。1971年在政府的鼓励下重新组建,“但后来大家都忙着发展经济赚钱,团员们纷纷散去,到1984年戏团被迫解散”。直到2002年,自幼喜欢藏戏表演的琼达再次组建。达娃坦言,就拉萨而言,不少民间藏戏团也与觉木隆藏戏团一样,大多因为经费困难的问题,有着“重组—解散,解散—重建”的相同经历。

  不过,琼达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其实参加藏戏团并不是为了钱”。觉木隆藏戏团现有23个演职人员,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多数把表演藏戏作为自己劳动之余的精神追求,“其实就是一种乐子,自己乐了,看戏的人也乐了,很好啊”。但对于70岁的多杰来讲,参加藏戏团更意味着一种一生也剪不断的情结和责任。他告诉说,他演藏戏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了,戏团解散的时候,他就到拉萨的朗玛厅表演歌舞,“现在藏戏团又成立了,作为老艺人,当然该给年轻人些指导,好把藏戏的传统发扬下去。藏族人哪能没有藏戏?”同时,多杰还不顾年老,亲自担任戏中的白面具主角。为证明自己身体依然强壮,他甚至现场跳起“旋子舞”来。与多杰同样热心的还有现年66岁的强巴,戏团每次排练,他都会赶到现场去作指导。

  虽然队员们的热情都很高,但琼达仍显得忧心忡忡。因为她不知道明年罗布林卡还组不组织藏戏表演,“如果组织表演,也不知道是否还会与觉木隆签订演出合同,这将关系到藏戏团维持生存所需的大笔资金”,“何况现在老百姓看藏戏热情大不如以前了,走村串户演出的收入毕竟有限”。为此,琼达复印了无数份“救援申请书”八方求助。“救援申请书”中写有“请为我们配备戏装捐点钱,为拯救藏戏做点贡献”这样的句子,琼达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西藏自治区宣传部和拉萨市文化局在自身办公经费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仍先后挤出2万多元,支持藏戏团的发展。

  团长琼达的家

  中午排练结束,琼达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她家作客,同去的还有离家较远的一些演员。

  琼达的家和村庄里大多数民居一样,是一栋典型的藏式平房,铺了地砖的客厅显得宽敞又明亮。除绘有浓郁民族特色图案的立柱,及靠墙摆放的藏式立柜外,屋中置放的彩电、冰箱、收录机、沙发等,使整个屋子凸显了几分现代气息。

  琼达家分有12亩包产地,主要种植青稞、小麦、玉米和土豆,每年靠土地可收入六七千元。儿子在大昭寺学绘壁画,月收入750元,“够自己花销了”,琼达说。女儿在当地中学读初二,每学期学费只要95元。琼达家主要收入还是丈夫利用农闲时在山上打石头挣的钱,据称一年以此可有二三万元的收入。以前琼达还养猪什么的,靠发展副业每年颇有收入,但自从担任藏戏团团长后,琼达便没有精力再搞这些了。现在养在圈里的两头猪,琼达说“主要是养来自己吃的”,“除打石头外,村里不少人都到拉萨去打工,也有到外面做生意的。在全村近400户人家中,我们的家境只能算是中等”。同时据达娃介绍,乃琼镇是拉萨近郊的相对富裕的乡镇,“正因为大多数人家比较殷实,有深远历史影响的觉木隆藏戏团也才能够得以重建。而且演员们不计报酬,热情高涨”。

  琼达的丈夫索朗丹增是位质朴少言辞的藏族汉子,看见我们的到来,忙煮了大锅的牛肉炖土豆来招待大家。因为我是当中唯一的汉族,索朗丹增问“喝茶还是喝酥油茶?”,我回答,“喝酥油茶”,看见我大口地喝下一口,他又问,“喝得习惯吗?”,我说“很好喝啊”。或许就是这碗温烫的酥油茶,迅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站在琼达家用藏族传统建筑材料阿嘎土夯实的屋顶上,村庄座座插有经幡的白色藏族民居尽收眼底。索朗丹增热情地邀请我过藏历年的时候一定到他家做客,“到时候村子里可热闹了,不仅看藏戏,大家还要一起到山上去煨桑”。谈到妻子琼达办藏戏团的事,索朗丹增说,“搞藏戏团没有收入,但她喜欢干就干吧”,虽然我似乎从中听到一些微词,但索朗丹增迅速补充到,“其实干一个人喜欢干的事是幸福的”。

  正在修建的青藏铁路离琼达家不远,即便到计划修建的火车站也只有半小时的路程。琼达说她从未出过远门,她真希望铁路能快点修好,届时她要带着她的藏戏团到更远的地方去演出,“青海藏区的人或许就非常喜欢我们的藏戏”。不过也让琼达担心的是,铁路修通后,大家能看的东西就更多了,“或许到时大家就不喜欢藏戏了”。

 

排练中休息的女演员。

  远近闻名的娘热乡藏戏团

  在达娃的推介下,我后来又来到距离拉萨市中心只有3公里的娘热乡民间业余艺术团。与觉木隆藏戏团境况完全不同的是,艺术团不仅有自己宽敞的排练大厅、办公室,还拥有一座奶牛场、一个水泥预制厂和一座沙场,艺术团固定资产达450万元,演员的年平均收入达6500元以上,高的可达一万多元。

  一见面,团长格龙就兴奋地把我带到排练大厅。其时,演员们正在用扬琴、六弦琴、小号、圆号、鼓、笛子等排演节目。格龙介绍说,现在全团有演职人员69人,“藏戏、歌舞、小品,演什么的都有”。

  娘热乡民间业余艺术团是1979年才成立的,曾经也因为经费问题,一度濒临解散。但他们却在常年的演出中不断壮大,逐渐成为拉萨最著名的民间藏戏团之一。“其实,就藏戏而言,能不能赢得观众全靠戏班子的表演,为此我们以聘请专业指导教师或送出去培训的方式,对演员进行严格训练。现在我们能演《卓娃桑姆》、《白玛雯巴》、《智美更登》、《苏吉尼玛》、《诺桑王子》等5部经典藏戏,其中我们演出的《白玛雯巴》经五国世界电影网络组织拍摄播放后,引起广泛反响”。

  同时,格龙还向我热推他吸引观众的经验:藏族观众看藏戏喜欢的是原汁原味,内地来的游客更喜欢藏族的音乐和唱腔,而外国人欣赏的则是藏族特色的面具和服装,“因此,针对不同的观众,我们都要对戏目作相应的调整,这很受观众喜爱”;艺术团不仅在附近的十里八村,也到拉萨市的宾馆、饭店,为来自国内外的游客演出。除此之外,“艺术团还经常接到日喀则、山南、林芝等地区的邀请去表演藏戏。现在,艺术团每天平均演出三场。今年艺术团已经实现演出收入60多万元”。

  在谈到娘热乡民间业余艺术团在当地近乎于“一枝独秀”的成功时,格龙认为那是因为他们从不“墨守成规”,“不只把藏戏当作一种文化事业,更要把它们与经济结合起来,走市场化的路子”。

  边多老师谈藏戏发展

  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边多老师今年已经74岁高龄了,他认为自己一生所做最有意义的工作就是多年从事藏戏传统戏目的音乐改编工作。边多介绍说,通过上千年的发展,藏戏表演形式极富民族特色,剧种流派众多,音乐唱腔韵味隽永,面具服饰五彩缤纷、瑰奇神异;同时,由于藏戏唱腔中至今仍保留了大量的古藏语,藏戏因而被誉为藏文化的“活化石”。然而,“古老的藏戏正面临‘绝活’失传,观众萎缩,演出举步唯艰的境地。黑格尔曾经说过,戏剧是一个民族开化的民族生活的产物。我不敢想象,失去了藏戏的藏民族如何归宿于他们精神家园的另面”。

  “其实,藏戏自古来也是讲求发展变化的。在今天新的社会形式下,我们更应该研究藏戏的发展问题。只有发展好了,才能继承和发扬好”。边多认为“首先是要观众能够看懂”。据称藏戏中多为古藏语,现在除老年人能听懂外,年轻人多不容易听懂。其次,由于受当时的条件限制,藏戏中的音乐一直由简单的鼓和钹来完成。随着时代的发展,理当增加更多适合民族音乐的音乐元素。其三,藏戏故事情节发展缓慢,人物形象不够丰满,应当根据剧情将它调整得使故事紧凑,矛盾突出,人物形象鲜明。“当然在依照藏戏传统进行藏戏改编时,最关键的是要洞悉藏民族对藏戏的欣赏习惯”,边多介绍说,为调节现场气氛,藏戏在表演时,往往都会穿插一些与剧情无关的喜剧片段,“这是藏戏表演与其他剧种表演时最不同的地方,所以虽然藏戏戏目不多,但却因此十分吸引观众,也是它过去数百年来虽一成不变,但却长盛不衰的原因”。

  同时,边多指出,多少年过去了,但至今尚在演出的藏戏只有《文成公主》、《诺桑王子》《卓娃桑姆》、《朗萨雯蚌》、《白玛雯巴》、《顿月顿珠》、《智美更登》、《苏吉尼玛》等八大剧目。为此,边多希望有责任感的剧作家们能够投身到藏戏新剧的写作中去,“群众喜闻乐见、新的优秀藏戏剧作是藏戏传承发展的最具活力的要素”。

  除此之外,“像觉木隆这样的民间藏戏班子几乎分布在西藏的各个乡镇,他们在保护、继承藏戏传统上可谓功不可没。因此政府除保障专业藏剧团的经费外,也应该对有影响的民间藏戏团体给予适当的补贴”,边多说。

  据悉,为让藏戏不失去风采地长久流传下去,目前西藏相关部门正在积极地将藏戏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或许在世界珍爱目光的关注下,古老的藏戏终究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责编: 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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