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走马节
飞奔的骏马
牧民载歌载舞
对绒坝岔而言,马匹不仅是当地人民生活的依托,更是他们精神上的伙伴。
七月的雅砻江汇集着蛛网般从雪山淌下的万千细流,一路散漫地划过石渠、德格辽阔平坦的大草原,进入雪山和坡地平行挟持的甘孜时,开始有了奔流的气势。高耸的山势凝聚了江水的力量,冲击出甘孜大片肥沃的河滩。河谷西边的绒坝岔草原靠近川藏北线,此段公路一改平日里川藏北线的冷清,被各种交通工具占满——县城驶出的出租车、摩托车,牧民们的拖拉机,僧人的自行车,以及更多的马匹。人们兴奋地赶往绒坝岔,参加自发举办的甘孜走马节。
每到夏季,牧民们便汇聚在绒坝岔举行延续了数百年的马匹交易活动,沉寂的草原便在一夜间沸腾起来
绒坝岔草原历来是良马的产地,也是藏区颇具影响力的马匹交易地。草原上早已搭起无数白帐篷,很多牧民半个月前就来到这里了,每年的这个季节他们都会相聚在此“耍坝子”——以赛马为中心的歌舞、娱乐及贸易活动,这是牧民们夏季生活的标记,也是与生俱来的乐趣。只是提到马,绒坝岔人语气里更有一种坚定的骄傲:“我们的马都是江噶佩布的种哩!”
江噶佩布是格萨尔王的战马。传说中格萨尔骑着江噶佩布在岭国一次盛大的赛马比赛中夺魁而称王,随后带着30员大将和岭国战士平定内乱,征讨霍尔三王。最后,完成使命的江噶佩布跟随格萨尔及众多爱将一同升入神秘的香巴拉。作为藏民族的集体荣耀,地处康区腹地的甘孜人不但延续了格萨尔英勇剽悍的性格,也将其与马不可分割的情感归结为对格萨尔的崇拜。
“江噶佩布载着格萨尔东征西战,战无不胜,立下了大功劳。一次,格萨尔路遇叛军部队,因寡不敌众,只好逃命,敌军穷追不舍,将他逼到滔滔的雅砻江边。只听见一声长长的悲鸣,江噶佩布腾过雅砻江,带着主人格萨尔逃出了险境,自己却伤痕累累。为了给英勇的战马疗伤,格萨尔把江噶佩布送到水草丰美的甘孜绒坝岔,交给堆西娘娘山神照料,也给这里留下了最好的马种。”在甘孜,每个牧民都会告诉你这个故事。这让人想起《三国演义》中的刘备与荻卢马,同样是灵马救主,只是农耕民族早已没有了对马的特殊情结,小说作者当然也就不会去关心一匹战马的结局了。传说归传说,来自藏区的爱马者总能在这里找到中意的马匹,或带回马种,或以高价将马买走。
瓦蓝的天空高远深邃,碧绿的草原鲜花盛开。人们留下一座座空帐篷,早已聚到一起,将赛场中心围得水泄不通,可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比赛才正式开始。人们从来不会为时间担心,他们懂得美妙的时光要慢慢享受,何况还应该把充足的时间留给英雄们做准备呢。
比赛包括速度赛、马术表演和走马比赛。与理塘赛马节上万马奔腾的景象不同,走马节上所有的比赛都是单独出场。骄傲的骑手们一定会等上一位选手冲过终点才会出发,他们希望让所有目光和欢呼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马术表演
其中最具观赏性的是马术表演,骑手头结彩带,身穿绸衫,张开双臂纵马飞奔而来,舞动的长袖如雄鹰的双翅,然后或侧卧或单腿挂在马蹬上腰身后塌,当触地的双手带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时,必定引来观众的高声喝彩,这是从“俯身拾哈达”简化而来的;在骑射比赛中,终于见到了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叉子枪,当骑手们在高速中击中目标后,浓重的火药烟雾立即腾起,将人和马都笼住,看上去十分有趣。比赛过程中,偶尔有倔强的赛马突发奇想往人群里冲,观众似是早有准备,总能尖叫着快速地闪开,然后是全场的哄笑。
最后出场也是最重要的是走马比赛。虽然没有马术中花哨的表演和跑马让人热血贲张的速度,但走马冠军却可以得到最高的荣誉和奖金。走马在过去被称为“贵族马”,只有头人贵族才有资格和条件喂养。因为一匹优秀的走马首先要具有纯正的血统,还必须有专门的驯教师花上三至五年的时间来调教,同时饲喂上也有严格、精细的讲究。
甘孜"走马"
与跑马相比,优秀的走马更有实用性也更难寻得。走马不但平稳快速,耐力也更好,骑手与马都可以长时间行走。走马中的极品是“特快走”,其行进速度之快可谓风驰电掣。据说,不熟悉的骑手会在如此快速的行进中感到呼吸困难,迎风流泪。
绒坝岔的走马一直以来在藏区有着极高的声誉,多次在各地的走马比赛中囊括金银牌。坐在我身旁的一位牧民说,当地曾有一匹被誉为“玛夏”(即孔雀)的优秀走马单步可跨出1.5米左右的距离,且步履平稳,“骑在马背上只感觉像孔雀开屏一样轻微颤动。卖了近5万元。啧啧!”
随着舞台中央的表演,人们静穆着,欢笑着,唱和着……至到西沉的太阳将雪山拖出巨大的阴影,慢慢地压过来
虽然对当地牧民来说,不管有没有名目,夏季都是他们的节日,但是外来者却可以在走马节上欣赏到当地最有特色的歌舞表演。在节日里,无论是宗教或民间歌舞,都让人大开眼界。
赛马不但展示马匹风采,也是牧人传统的娱乐活动.
在低沉厚重的大鼓和莽筒(法号)声中,分别出场的是白格寺与大金寺僧侣表演的牦牛狮子舞,这是一种与汉区舞狮相似的表演方式,只是每个环节都蕴含着宗教典故和寓意。牦牛与狮子都是藏族最崇拜的吉祥物,大多只在寺院的宗教舞蹈中出现,白格寺的牦牛狮子舞显示着威武庄严。角上结满五彩绸带的牦牛几乎是冲进场内,四处乱撞,表现出野气凶猛的本性,直到代表佛法的僧人用哈达、圣水、食物来安抚喂养之后,才慢慢平息下来。从一开始,舞者仿佛就已融入到所表演的生灵之中,时而狂放不羁,时而调皮耍赖,将牦牛从野生到驯服的过程中的神态、表情乃至心理活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金寺的狮子舞则轻松愉快,两只白底绿纹的狮子在笛声中打闹玩耍、亲呢嬉戏。竹笛少见于藏族音乐中,却被亚马恩珠演绎得清灵通透,毫无江南丝竹的哀婉清丽,听者于凝神间已被带入仙境。据这位45岁的僧人说,他是在无意中学会,并渐渐融于宗教音乐的。或许只有被赋予了精神力量,音乐才能真正达到心灵的最深处吧。
激扬的甘孜踢踏舞
布嘎多吉与其他19个小伙子均来自卡攻乡。他们头戴整张羊皮制成的奇特的帽子——细长的帽檐一直沿后背拖到小腿,在民歌声中跳起一种叫“仁波切”的舞蹈,以示对宗教的崇敬和对生活吉祥如意的祈盼。飞快旋转的舞步中挂饰叮当作响,应和着舒缓的调子,无不透出遥远的古韵。豪放大气的甘孜踢踏舞原本为西藏农区的民间舞蹈,上世纪30年代,由九世班禅行辕的卫队长从日喀则带来,不过甘孜人借题发挥,除了腿脚上的功夫,双臂的动作也加大了。草地上,起初欢快有力的踢踏与腾空动作随音乐逐渐激烈起来,最后达到顶点,如此奔放热情的舞蹈成为县舞,倒也与甘孜人的脾性相符。
歌声一首首传开,舞蹈一曲曲跳动。随着舞台中央的表演,人们静穆着,欢笑着,唱和着……直到西沉的太阳将雪山拖出巨大的阴影,慢慢地压过来。帐篷城上空炊烟袅袅,人们的另一场激情正在青稞酒的畅饮中发酵,等待繁星满天的时候,喷发于草原迪斯科、锅庄晚会的狂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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