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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喀则诺倍习书院的暖冬

程瑶 发布时间:2017-05-05 15:39:00来源: 中国西藏

  2012年1月,我在拉萨认识了在藏医院路上开酒吧的吴嵬和菲莅。几年后,听说他们关闭了酒吧搬到日喀则开客栈去了,所以我决定去日喀则拜访他们。

  吴嵬大学后就职于北京的一家研究所,拥有一份非常稳定且令人羡慕的工作。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缺少活力,一眼就能望到退休的工作。2010年他递交了辞职信,随后,菲莅也辞去了北京旅行社的工作,他们转到拉萨继续旅行,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尼玛次仁。

  尼玛次仁曾经在布达拉宫工作过一段时间,现在是日喀则诺倍习书院的院长。尼玛次仁在童年时期失去父母,由姐姐抚养长大,所以他非常能够理解没有父母的感受。日喀则是他的家乡,也是他最初萌生收养孤儿想法的地方。2007年底,尼玛次仁决定帮助一个贫困家庭的两个孤儿并收养了他们。4年后,尼玛次仁院长获得日喀则当地政府的批准建立起一所民间儿童福利院,并取名为“诺倍儿童福利院”,意味着承诺倍增,但是他更喜欢用“诺倍习书院”这个名字,因为担心孩子们听到“福利院”这几个字眼儿心里会不太好受;同时“习书院”也寓意着是学习的地方,希望孩子们好好学习、长大成材。

  到目前为止,福利院共有24名孤儿,其中有9名现在每天住在书院里,其余的孩子在西藏其他地区或内地西藏班就读高中、大学。菲莅告诉我,所有的孩子都是尼玛次仁院长从日喀则周围的县城或者乡下带回来的。大多数的孩子其实在老家都有亲戚,但是亲戚们自身的生活都很困难,所以对于这些可怜的孤儿们,儿童福利院应该是一个更好的庇护所。

  诺倍习书院里有一名8岁的男孩,也叫尼玛次仁。6年前由于家中房子失火,他失去了父母。当时火势很旺,迅速地蔓延并失控,父母将小尼玛从窗户扔了出去保住了他的性命,自己却无法从着火的房子里逃出来。于是,在两岁多的时候,尼玛就没有了家,没有了父母,也没有其他亲戚可以去投靠。小尼玛被带到了习书院并由尼玛次仁院长的大姐悉心照顾。最初的两年里,小尼玛时常会做恶梦。但是多亏了莫拉(藏语意为奶奶,福利院的每一个人都称院长的姐姐为莫拉)几年悉心的照顾和关爱,尼玛最终从那场家庭灾难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

  尼玛次仁院长和吴嵬在2015年9月份租下这栋三层楼的房子作为习书院的新址,二楼和三楼是孩子们的宿舍,屋顶是厨房、餐厅和孩子的自习教室。红霞姐,是来自山东烟台的义工,在习书院里帮忙洗衣做饭。“今天晚上我们吃手工面条。因为海拔和气压问题,在西藏做饭需要比内地更长的时间,再加上做一大家子人的饭,就更慢了”红霞姐说道。这周五晚上,她就要离开日喀则结束在习书院两个月的义工服务返回内地了,由另外一位莫拉接替她的工作。尼玛、格桑措姆、巴桑仓决这三位心细的初中女孩,站在餐桌旁协助红霞姐为大家盛饭舀菜。

  大约9点半吃完晚饭后,所有孩子回到隔壁的教室完成家庭作业和预习明天的课程。在日喀则的小学已经开设了英文课,但是老师很少教他们音标,所以在英语学习中准确发音是最大的困难。作为一名老师,我留在教室里辅导他们作业:中英文造句、解答数学问题、阅读练习。平措,正就读初中,利用晚自习的时间给山东枣庄中学的一名学生写回信。他说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收到一封来自枣庄中学学生寄给他们的信,是西藏学校和内地学校的交流项目之一;通过书信,两地的学生可以结交朋友、加强文化交流、相互了解各自的生活习俗等。

  孩子们的生活非常简单,简单到可能会被内地的同龄人认为是一种无聊或枯燥的生活方式。但是,从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到一丝的无聊,即便是他们的生活里并没有任何的数码设备,无论是智能手机、平板电脑、还是游戏机。相反,每一个孩子不仅对当下的物质生活很满足,而且很感恩他们今天能够拥有的一切。

  索朗曲珍,一位5岁的女孩,是习书院里唯一一个还没有达到学龄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已经学会基本独立:自己穿衣、叠被、洗脸,甚至是阅读。看见索朗曲珍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哥哥姐姐们的课桌前,翻阅着一本图画书,用藏语去识别图画书上的物品和人物,我教她如何用汉语去朗读,她很认真地跟着读。我不禁把她与那些内地同龄的孩子联系起来,那些正在上幼儿园的孩子,那些与父母或爷爷奶奶一起参加昂贵的早教课程的孩子,那些总是得到新衣服、玩具和零食的孩子,那些每个假期都能跟随父母一起旅游的孩子,两者拥有的是多么截然不同的生活啊!

  下午,尼玛次仁院长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别人捐的衣物。菲莅说他们有时会收到一些包裹,都是给孩子们寄的衣服、书籍、文具等等,有些是朋友寄的,而有些根本没有署名。如果习书院孩子们的衣物已经够了或者不合适他们年龄的衣服,书院会继续把衣服送给乡镇里那些需要的家庭。有时,他们也会收到来自朋友的爱心捐款,但这终究不是习书院最好的一种解决财务压力的方式,特别是当习书院需要帮助的孩子数量不断增加的时候。有一些福利组织会比较高调地对外宣传他们的事迹去赢得民众的同情心,然后以此获得更多的捐赠,但是尼玛次仁院长从来都没有以任何形式为习书院作广告宣传,我也很少看见吴嵬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布关于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他们需要钱,但是不会为了求得怜悯而去获得钱。所以,他们最终决定开一间茶馆客栈来保证习书院能有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收入来支撑孩子们的开支。菲莅说,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暑期志愿者老师,陪孩子们一起读书、交流,促进他们在学习上和视野上有更大的进步。

  尼玛次仁,如同父亲一般,教授习书院孩子们中国传统文化和道德伦理,包括尊老爱幼、感恩、助人为乐思想等等。他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并鼓励他们努力学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在他的影响下,诺倍习书院变成一个亲密、温暖的大家庭,充满了关心、呵护和正能量。对于有些学习成绩并不太理想的孩子,尼玛次仁院长也会鼓励他们去上职业技术学校去学习至少一门或两门职业技能,特别是一些手工艺技能,比如唐卡绘画等。

  巴桑央金去年被北京语言大学英语系录取,她说日喀则也是个旅游城市,如果有外国人来他们的茶馆,她可以为大家做翻译。而她现在的想法改变了:她想成为像尼玛次仁院长一样的人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白玛是所有孩子中的第一个大学生。在一次家庭会中,她说希望自己能留在茶馆做一名厨师帮助福利院分担一些压力。尼玛次仁院长很感动,但拒绝了她的决定,依然鼓励她去追求更高的生活目标,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更多的人。如今,白玛已经在阿里地区的一个村里当公务员了,热心地帮助着当地的百姓,就像院长对待自己那样帮助百姓。

  离开日喀则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不是因为海拔和低温,而是因为那些可爱的孩子们。被他们的真诚、善良和微笑所打动,也被那些给予孩子们关爱的大人们所打动,他们不仅给这群孩子们提供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还给他们带来了教育和爱,为他们又重新建立起一个温暖的家庭。

  离开拉萨时,我把日喀则的经历分享给一些朋友。一位山东的朋友在微信上发布了一幅其福建朋友5岁女儿季君颖小朋友的绘画作品进行“友情拍卖”,一位湖南朋友最终以188元成交。但她并没有将绘画收下,而是继续进行二次“拍卖”,最终又以200元成交,拍卖所得全部捐给诺倍习书院的孩子们。

  西藏的冬季是寒冷的,但是诺倍习书院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善良的大人们,以及从山东到福建到湖南一路传递的爱心,让这个冬季温暖了许多,无论是接受关爱的人,还是赠予关爱的人,心里都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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