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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摄影记者眼中的藏北变迁】(三)十进藏北无人区 那些人和事

吴建颖 发布时间:2018-08-15 17:32:00来源: 中国西藏网


图为唐召明二进无人区时在途中采访(1988年摄)

  从第一次进藏到调回北京至今的30余年中,唐召明常常梦见西藏,在梦中自己又回到了藏北高原。现实中,他也一有机会就“回去看看”,总想尽己所能地为西藏做点事。即使如此,他总说:“西藏老百姓给我的厚爱,远远超出我的付出。”

  一张照片牵出30年情缘

  2016年10月3日,唐召明和在北京铁路客运段工作的王博轩随北京至拉萨的Z21/22次列车,将各界爱心人士向西藏自治区那曲罗玛镇中心小学捐助的6000多册图书送到当地的“爱心书屋”。随后,他俩又前往580多公里外的尼玛县,去看望曾经救助过、报道过的藏族小姑娘其美拉姆。2014年,小拉姆因先天性心脏病在拉萨人民医院住院,病情很严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后经唐召明帮助联系,来到北京安贞医院接受救治。因为当时在西藏住院把钱都花完了,北京手术需要8万元,唐召明便联合爱心人士在各平台呼吁,号召社会捐助,两天时间共筹集捐款近5万元,再加上一个企业的捐助,凑够了8万元手术费,分两次为小拉姆实施了心脏内科介入手术,使她转危为安。

  “我一进她家,发现两年时间里她长高了,也长胖了,她见到我很高兴,找出玩具给我看。她的爸爸次仁石达,几次抹去眼角的泪水,找出我在北京送他的《走遍藏北无人区》一书,翻到书中一张图片让我看,‘唐叔叔,原来我们30年前就认识。你看,照片中你身旁的这个小男孩就是我,旁边的是我阿妈,你还记得吗?’”

  
图为昔日的那曲镇草原赛马会(1987年摄)

  唐召明十分惊讶,仔细端详着书中的老照片,记忆回到了30年前。那是1987年盛夏,他一路搭卡车进了无人区。来到文部办事处时,正赶上一年一度的草原赛马会。开幕式那天,次仁石达的阿妈见唐召明正要给他们拍照,上前拦住他,倒了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用夹生的汉语说,“刚到这里,喝碗酥油茶能帮你战胜‘高反’,不喝完不许拍。”等唐召明喝下酥油茶,她不仅允许拍照,还与其他当地百姓请他到帐篷里吃手抓羊肉、油炸果、酸奶、血肠,大家挨个唱着酒歌,向他敬上一碗碗清甜的青稞酒……那时候条件很差,交通、吃饭和住宿都是问题,加上语言又不通,唐召明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困难。那段时间,在没有一家饭馆的地方,次仁石达家就成了唐召明的临时食堂。

  那次搭车,我落泪了

  第二次进藏北无人区时,唐召明搭了一辆东风牌卡车。那时候车太少了,那曲科委风能试验站在嘎措乡安了四十台风力发电机,要派人去维修,所以才派了一辆车。唐召明找到实验站站长次真,说能不能搭车进去,次真便跟司机索加说,唐记者要到嘎措乡,你能不能带上他?司机说可以啊,问题是驾驶室只能坐三个人,可现在我们有四个人,驾驶室坐不下,非要去也行,只能大家轮流坐驾驶室和车厢。当时已经是11月了,真是冰天雪地。次真问道,“唐记者你觉得行不行?”“行!”唐召明一口答应了。

  “我说我先坐在卡车车厢里,当时为了防冻,车厢装了一个帆布棚子,还弄了些被子,盖在身上御寒。本身温度就比较低,再加上缺氧,人坐在里面真是从心里往外冷。走了大概一百多公里,司机说,大家下来方便方便。我才发现从车上下不来了,完全冻僵了。”司机一看,说这不行啊。“唐记者,现在轮到你坐驾驶室了。”说完,他让自己的表弟坐进了车厢里。“关键是他表弟患有癫痫。但是他执意让我坐进驾驶室。从我坐进去以后,一直到嘎措乡,将近五天时间,再也没有让我到车厢里面。他的弟弟就一直坐在车厢里冻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只是搭人家的车,这种情感让我一个堂堂的五尺男儿也禁不住落泪了。”后来,索加跟唐召明说,“你是汉族必须要坐在这,藏族在这个环境里经受过这种严峻的考验,你没有经历过这种考验不行的,真要被冻死的。”

  
图为唐召明在青藏公路唐古拉山道班采访时,在山口碑前留影(1990年摄)

  唐古拉山底下翻车……

  这天清晨,原唐古拉山道班班长、新调任安多公路养护段任副段长的巴恰刚起床不久,只见之前采访过他的“唐记者”带着个人急匆匆找到家里来了。原来这俩人是来求援的,他们坐的卡车在唐古拉山底下翻车了。

  听了唐召明和朋友的叙述,巴恰出门找来一辆解放牌汽车,拿上几根钢丝绳,跟他们一起前往出事地点附近的24工区,叫上工区的20多名道班工人,拿上工具,随后又找来另一辆卡车,前往翻车现场。经过一番努力,两个小时后,大家终于冒着雨把卡车翻了过来,又把甩出车外的大汽油桶和行李箱装上车,拖着到了24工区。“巴恰在工区把我们安排妥当,一口水没喝,一分钱不要,带着全身湿漉漉的道班工人们走了。后来我和同行的旺堆、嘎玛在24工区扎西次仁家吃住了两天,从那曲镇买回零件修好了车,我们要离开了。工区所有在家的道班工人、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出门相送,我们的司机感动得边开车边用袖子不停地抹去泪水。”

  
图为原双湖县旧貌(1987年摄)

  
图为双湖新貌(2009年摄)

  牧民为我请藏医

  海拔5000米属于人类“生命禁区”,在这里感冒了很容易引起肺水肿,按当时的医疗条件十有八九有死亡的危险。唐召明在双湖多玛乡做一个采访时,不巧就感冒了。

  当时,他在多玛乡一间常年不用的破平房里住了十来天了,门经常半开着,旁边是个羊圈。白天起来以后,他就在周围几户人家转转。“后来那个村长发现这几天我没出去转,感觉很奇怪。因为我经常去他们家喝茶、吃糌粑。他就过来找我,发现我感冒了,发烧得脸都通红。他啥都没说就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直接叫牧民骑上马给我请藏医去了。当时那么远的路,早上骑马出去的,晚上才把藏医请回来。当时我正发烧,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藏医给我用了放血疗法。过了半天,我迷迷糊糊地就着微弱的灯光醒来,看到周围很多老百姓,原来他们一直都没走,在床头为我祈祷呢。”

  
图为唐召明看望他曾帮助治病的斯求卓玛,以藏族亲人似的礼节与她“碰额头”(2012年摄)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温暖的人和事,唐召明总是说,“我得感恩西藏。”幸运的是,作为一名摄影记者,他能够用镜头记录和见证高原上人们的生活变迁。例如,他在2010年曾爱心接力救助过的脖子上长着重达5公斤肿瘤的牧女斯求卓玛。当时丧失了劳动能力,与智障女儿相依为命,是“贫困户中的贫困户”,如今也能吃得饱、穿的暖,过上了每天看看电视、抱抱外孙的幸福生活,她站在政府援建的安居房前见到唐召明,指着成群的牛羊告诉他:“我现在能放牧了。”(中国西藏网 记者/吴建颖)

(责编: 刘梦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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