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藏网讯 《格萨尔王传》是我国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伟大英雄史诗,是全面包含古代藏族社会经济、历史文化、信仰风俗等方面内容的大百科全书,被誉为“东方的《伊利亚特》”,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大规模的搜集整理保护。随着史诗的搜集,许多民间艺人“浮出水面”。上世纪80年代,在中国境内就有100多位不同类型的说唱艺人,分布在西藏、四川、青海、云南、甘肃等地。但其中位于甘肃省武威市的天祝藏族自治县,传统上称为华锐藏区(华锐,意为英雄),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说唱《格萨尔王传》的艺人。究其原因,当地老人说:“华锐藏区在《格萨尔王传》史诗中是白霍尔领地,《霍岭之战》后,格萨尔尽取白霍尔岭地,将自己的属民迁徙到了这里。但藏族的山神崇拜习俗,让人们认为这里的山神依然是霍尔山神,说唱《格萨尔王传》会触怒山神,遭来横祸。”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得知在天祝藏族自治县达隆镇藏族村,有一位说唱《格萨尔王传》的“仲堪”(说唱者),令笔者十分惊讶,带着疑惑专门前往该村采访他。
他是达隆镇藏族村的一位牧羊人——阿克拉毛当智。我们见到他时,他正在羊圈里给自家的羊群添加饲料,随行的藏族记者发现,他用来说唱《格萨尔王传》的藏语不是华锐本地方言。当问起为什么会说唱《格萨尔王传》时,他对记者说:“华锐藏区是不说唱《岭·格萨尔王传》的,因为这里是白霍尔的领地。但我们这个村子的人并不是‘华锐哇’(“哇”意为人),是从青海化隆迁徙来的,所以我们的父辈都会说唱《岭·格萨尔王传》,从小耳濡目染,多少都会说唱几段。”
原来,阿克拉毛当智祖上并不是华锐藏区的人,而是青海化隆的“哇燕巴”。“哇燕巴”曾因灾害频繁、农业减产等影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至海南、海西、海北、甘肃天祝等地。“哇燕阿塞”(ཝ་སེར)三个家族和世代与其联姻的王家带着族人来到达隆镇藏族村,在此安家落户,《格萨尔王传》流传在这个村落已有近百年历史。同村的阿克尕藏说:“小时候没有电视,一到晚上,老人们都会说唱《岭·格萨尔王传》,大人小孩围坐在周围,每每说到深夜才散。都是十几岁时的事了,拉毛当智记性好,到现在还能说唱大部分内容。”
天祝县,也就是传统上的华锐藏区,处在藏汉文化交汇点上,同时也曾是中原和西域的交通要道。阿克拉毛当智所说唱的《岭・格萨尔王传》是《格萨尔王传》史诗的流传异本。由于其地理位置、历史发展、以及与众多民族的交流融合,加上说唱者继承、传播、加工、演变等原因,形成了具有独特故事部本、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和唱词曲调的《岭·格萨尔王传》。中间包含了大量民间性质的说唱情节、本地的民风民俗、宗教信仰,并具有故事性强、情节曲折、人物形象多元化等特征。
在交谈中,老人告诉我们,自己不识字,能说唱的部本都是十几岁时听父亲说唱的零星记忆,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说唱过《岭·格萨尔王传》,现在只能说唱《天界篇》、《赛马篇》、《四方四敌》(四部)和《阿达拉毛》这七部,“仲”(故事)里的部分人名,尤其地名,都记不太清楚了。
《格萨尔》学界将说唱艺人分为神授艺人、圆光艺人、掘藏艺人、闻知艺人和吟诵艺人五类。阿克拉毛当智是小时候听父亲说唱《格萨尔王传》,经过五十多年仍可说唱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那是闻知艺人无疑。为什么不将自己所说唱的《岭·格萨尔王传》传授给自己的儿女呢?
阿克拉毛当智告诉笔者,他有一对儿女,都居住在距这里40多公里远的县城,平时都忙于自己的工作,无暇回家,家里只有他们老两口以牧羊为生,一年中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少之又少,小时候给儿女讲过《岭·格萨尔王传》,但儿子似乎不太能记得住,从化隆老家带来的《岭·格萨尔王传》,可能会在他这里失传,这令他很伤感。
阿克拉毛当智的女儿卓玛才让对笔者说:说唱《格萨尔》需要机缘,需要神奇的记忆力,我没有这种机缘,但我想将父亲说唱的七部故事录制下来,整理成文字。这可能是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据了解,在华锐藏区(天祝县),除了西北民族大学教授王国明多年来整理的土族《格萨尔》外,藏族《岭・格萨尔王传》一直未被发现,更没有人进行这方面的发掘和研究。华锐藏族,这个特殊的藏族群体,不管从服饰到语言再到文化,因为地域和历史的原因,一直处在整个藏文化的边缘,口头流传的《岭・格萨尔王传》也濒临消亡。
令大家欣慰的是,因为党和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和保护,搜集、整理、研究《格萨尔》史诗的风气越来越热,在西藏和四省藏区、乃至全国、国际范围内不断掀起高潮。相信这一灿烂的文化能被有效抢救和传承,继续流传和唱响在雪域高原。(中国西藏网 通讯员/阿卓玛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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