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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西藏:一路向西

发布时间:2020-05-01 21:09:00来源: 中国西藏网

  【编者按】值此原西南军区十八军胜利进藏70周年、西藏和平解放69周年、西藏昌都解放70周年、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建州70周年、西藏民主改革61周年暨西藏自治区成立55周年之际,我与耄耋之年的母亲怀着对进藏英雄们无比崇敬的心情撰写此文,深切缅怀那些为了西藏的解放、建设、守卫而献出宝贵生命、献出青春年华、献出一生、甚至几代人的宝贵年华的所有雪域儿女。五十年代进藏的那些勇士们,虽然他们已大多与世长辞,有的永远长眠在了雪域高原,但他们那种大无畏的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豪迈精神、豪情壮志与雪域高原永存。他们的精神像雪域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盛开、怒放,像雪山之巅的雪莲花一样洁白,像藏族群众双手捧起的哈达一样圣洁,他们的奉献情怀永远为西藏人民铭记。

  当年,党中央一声令下,他们排除千难万险:克服高原反应、雪盲,战胜严寒,越高山,涉险途,跨峡谷,斗雪崩、塌方;他们用了一年半时间,靠两条腿、一双脚翻越了14座海拔4000米以上大雪山,跨过大渡河、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等十几条激流险滩、以及雅鲁藏布大峡谷,完成了从四川到西藏前所未有的大进军。其艰难程度堪比红军长征,故世人称其为“第二次长征”。

  英勇顽强的十八军广大指战员、进藏人员践行了时任十八军军长、西藏工委书记张国华将军在进军西藏誓师大会上立下的铮铮誓言:“誓把五星红旗和八一红旗插到喜马拉雅山上”,践行了时任十八军军政委、西藏工委副书记谭冠三将军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此去西藏,如果我为国献身了,请一定把我的骨头埋在西藏。”“男儿壮志当报国,藏汉团结重如山,高原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们守初心、践行动,进一步体现出他们不但要解放西藏、而且要建设好西藏、守卫好西藏的坚强决心和钢铁般的意志,体现出他们用生命和热血铸就的老西藏精神。“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这以 “特” 字当头的闪光老西藏精神,既反映了进藏将士的精神风貌,又反映了西藏的特性,它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民族品格的生动体现,是中国共产党红色精神谱系的宝贵资源,是我党我军优良传统与西藏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产物,是驻藏部队、其他进藏人员同西藏各族人民一道前仆后继、百折不挠、英勇奋斗凝结而成的宝贵财富。


图为1956年母亲在西藏昌都

  1956年4月的一天,年仅18岁的母亲任金连怀揣区、乡、村三级政府出具的介绍信,以及一封西藏昌都地区人民解放委员会寄来的信函(函请川藏线沿途兵站对母亲前往西藏昌都一路予以方便),前往西藏看望在昌都分工委机要交通站工作的丈夫,也就是后来我们兄弟姊妹的父亲。

  那天,天刚破晓,外公、外祖母和母亲就早早起床。他们为母亲收拾、打点启程出远门要带的东西。这是母亲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到遥远的地方,而且,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是西藏。自打去年母亲嫁给回乡省亲的父亲,外公、外祖母脑海里才有了对西藏的初步印象。在他们的看来,西藏的遥不可及不亚于《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的印度。如今,女儿要去六、七千里之遥的西藏看望戍守边关的丈夫,作为父母怎能不牵肠挂肚。

  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前,外公、外祖母还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西藏昌都一定给家里回封信。如果住得习惯,就多住些日子;住不惯,就赶紧回来。”说着说着,外祖母眼圈都红了,情不自禁地抽咽起来。母亲也难过地说:“爹、妈,你们二老放心吧,我会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的。”


图为本文作者留影于1956年母亲去西藏临行前的家乡故居大院里

  母亲背着个包袱,里面装了十几个煮熟的鸡蛋、一打玉米面饼子,一个喝水的搪瓷缸和一条洗脸毛巾,搭乘一辆村里去大同矿上拉煤的三套胶轮马车上了路。车官儿王老大一路扬鞭催马,不停地吆喝着:“驾、驾、驾”,生怕母亲误了火车。三匹马一路小跑,扬着头,打着喷嚏,竖着鬃毛,四蹄交替落地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声,真可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晌午马车就到了大同城。王老大和外公是老交情了,临行前外公把母亲托付给他,让他好生照料。所以王老大执意要把母亲送到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母亲下了马车,顾不上搓搓冻得红彤彤的脸,向车官儿千谢万谢,掉头就抓紧到票房去买到北京的火车票。进了票房,看见买票的旅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母亲一边排队侯票,一边向车站管理人员咨询去北京的车次。幸好有一趟一个小时后去北京的始发车,母亲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图为五十年代母亲从家乡堡门走出去,一路西行前往西藏

  11点多,母亲随着长长的人流,过了检票口,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车厢、座位,坐了下来,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唯一的那个包。晚上九点多,火车终于到北京站了,母亲随着大家下了火车,打听了几个人找到了售票厅,操着不太标准的带着山西腔的普通话,询问最近去四川成都的火车车次情况。问讯处的工作人员说:“后半夜一点半有一趟,买上票等着吧。”母亲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一个手绢裹着的小包,数出火车票钱,又把剩余的小心谨慎地放进手绢里,重新包好,这是前一阵子父亲从西藏给母亲寄回来的盘缠。母亲买好票,到闹哄哄的候车室里打了一搪瓷缸热水,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吃点干粮。也许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母亲既兴奋又好奇,一心想着去见识见识这个未知的世界。因此,母亲一点也感觉不到旅途的疲劳。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检票的时候了,这次排的队很长、很长。检完票,母亲一路小跑上了火车,气喘吁吁地左顾右盼想找一个空座位。结果,都坐得满满的,走廊里都是人。母亲只好站着。幸好,车到了西安下了不少乘客,母亲抓住机会,挤进去,找到了一个座位。火车咔嚓、咔嚓向前飞奔着,母亲一路颠簸,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水,瞌睡了,打个盹儿,除此之外,在白天时都如饥似渴地欣赏着沿途一闪而过的风光。

  离家后的第三天临近傍晚,母亲终于到了成都。出了车站,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她按照父亲的来信,寻找一个举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母亲名字的年轻军官。父亲已提前与西藏军区驻成都办事处兵站部取得联系,请他们把母亲接到兵站部,然后安排母亲乘坐兵站顺路车到昌都。没用多大功夫,母亲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向四周观望,在微弱的灯光下,在人群中有一位年轻军官高高举着个木牌,依稀可见上面写着母亲的名字。母亲欣喜若狂,挤过人群,走到这个少尉军官跟前,一看果然是接她的。母亲笨拙地向这位军人做了自我介绍。这个少尉颇为热情地说他是兵站部的工作人员,奉命接站,接站车就在车站外面。母亲跟着这位同志上了辆吉普车,在市区拐拐弯弯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条巷子里的一个大院门口。大门敞开着,门两旁分别挂着一块木牌,左面牌子上写着“西藏军区驻成都办事处”,右面牌子上写着“西藏军区驻成都办事处兵站部”。门口有两个哨兵在站岗,看见吉普车停了下来,跑过去,行了个军礼。接站的那位少尉出示证件之后,被放行了。这位少尉把母亲领到了东大院的招待所,所领导看了母亲出示的家乡介绍信、昌都解委会信函,以及听了接站少尉的介绍之后,愉快地让服务员把母亲带到一个房间休息,并且叮嘱一会儿到招待所就餐。那位接站少尉,临离开时,告诉母亲安心住在招待所,什么也不用操心,等兵站部一有去西藏方向的顺路车就通知母亲。母亲谢了那位年轻的少尉,随着服务员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不太热,有点阴凉,陈设很简单,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边坐着一位比母亲略大几岁的女士,戴着眼镜,像个文化人。她看见母亲,热情地站了起来,向母亲微微一笑,表示欢迎这位新到的室友。后来才知道她去西藏波密探亲要返回内地,暂时住在这里。

  母亲安顿好之后,随着这位刚结识的室友到招待所用餐。这里的伙食不错,二菜一汤,其中一个是肉炒菜,还有大米饭,不收任何费用。母亲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见到这样的 “美味佳肴”,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也顾不得矜持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平时在老家,过节也吃不上这样好的饭菜,能吃到白白的大米饭简直就是奢望。这位大姐与母亲虽说是萍水相逢,但对母亲一点也不生分,对母亲颇为热情地问寒问暖,嘱咐母亲一定要吃好,不要饿着。她说进藏路上相当艰苦,一定得有一个好的身体。晚饭后回到房间,这位大姐还兴致勃勃地向母亲讲述着她在西藏的见闻,以及进藏需要注意的事项。母亲对这位好心的大姐当然非常感激,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由于多日旅途劳顿,母亲早早就睡下了,睡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母亲却想着进藏的路上会是什么样子呢?她遐想着:“山高路陡车上不去怎么办?发生雪崩、塌方怎么办?高原缺氧怎么办?”想着,想着,母亲已然进入甜美的梦乡。好温馨的一个梦呀:“母亲来到了向往已久的西藏重镇昌都,见到了父亲,正要和父亲说话,不知怎么又见到了外公外婆。一会儿又是西藏的冰山雪峰、大江大河、蓝天白云下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和无数的牦牛……啊,西藏真美呀!隐隐约约母亲好像由父亲陪伴着来到了藏族百姓居住的碉楼前,他们双手捧着哈达、手托托盘、托盘里盛放着一碗冒着热气、飘着芳香的酥油茶。他们口念‘扎西德勒’,静候着母亲和父亲这两位来自远方的尊贵的客人…….”(中国西藏网 文/于雁军)

(责编: 刁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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