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上飞往福建的航班时,青年唐卡画师仁青郎加心中止不住激动和忐忑:“用漆画技法画唐卡,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能行得通吗?”
唐卡,在雪域高原流传千年,是藏族独具特色的绘画艺术形式,具有鲜明浓郁的民族特点、宗教色彩和艺术风格;漆画,是脱胎于漆器的架上绘画形式,婉约深邃,极具东方神韵。
作为中国漆器的主要产地,福建的漆艺早在宋代已大放异彩,清代诞生的福州脱胎漆器髹饰技艺更将漆艺推上新的高峰。如果将福建漆画和唐卡结合起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2018年11月,19岁的仁青郎加收到福建省艺术馆的邀请,乘飞机来到厦门,成为了首届中国农民漆画高级研修班里的学员。
2018年,仁青郎加(右)正跟老师学习漆画技法。新华社发
“漆画绘制工序与唐卡几乎完全相反。”仁青郎加7岁开始学画唐卡,其严格的绘制步骤深深刻在脑中,“画唐卡要先白描起稿,再用晕染、点染手法上色,而后才勾线定型,描上金线、银线。”
在研修班,课程是按漆画绘制步骤制定的,仁青郎加上的第一课是镶嵌,描线、填色等课程反倒排在后面。
漆画的起始步骤更显大开大合,而唐卡对细节表现的要求近乎严苛,二者似乎背道而驰。“这样能行么?”面对仁青郎加的疑惑,漆画老师苏国伟大手一挥,“就按这样的步骤做,慢慢会呈现出你想要的效果。”
“唐卡要用真诚的心去画。”改了漆画的技法,仁青郎加创作时的虔诚却不变,漆画所用的生漆有强烈刺激性,不少人创作时都戴着手套,他则坚决不肯,“不亲手体会画面的触感,怎么能画得好呢?”
赤手在画布上堆漆、研磨的后果是严重的过敏反应。“双手肿得像紫皮萝卜,跟家里视频通话都不敢露出来。”仁青郎加笑着回忆。
2019年1月,研修班正式结业,仁青郎加交上了自己第一幅唐卡漆画作品《指小路尊者》,画中尊者面容肃穆安定,衣袍上的腾龙须毫可辨……
跨越千年时光和万水千山,唐卡与漆画有了第一次邂逅。
仁青郎加的第一幅唐卡漆画作品——《指小路尊者》。新华社发
新手艺刚出炉,仁青郎加立马又住进了福建省非遗博览苑的宿舍里,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学习。将近半年时间里,他几乎跑遍了全福建的漆画展和福州各大脱胎漆器厂,又登门讨教漆画名师们的拿手技法。
“漆画的表现是自由的、包容的,可以实现唐卡想要的多种效果!”随着学习深入,仁青郎加对唐卡漆画的理解更深了一分。
待仁青郎加回到昌都,唐卡漆画的推广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2019年7月,在福建省艺术馆、昌都市文化局的支持下,“闽藏漆画技艺培训班”顺利开班,仁青郎加担任助教,协助两位来自福建的漆画老师开展教学。
“第一届培训班有点‘惨淡’。”仁青郎加回忆,邀请函发了很多,实际参加培训班的唐卡画师却只有零星几个,最后还是请来职校里学唐卡专业的学生,才凑足了10人开班。
一个多月后,昌都市博物馆展出了培训班学员的20件唐卡漆画作品,此事立马在“唐卡圈”里激起一阵涟漪。
“很多人来参观,大家看到唐卡漆画都觉得非常新奇。”仁青郎加说,“有的人甚至忍不住要上手摸一摸。”
仁青郎加正在创作中。新华社发
2020年5月,第二届培训班开班式上的场景与去年截然不同,专业的唐卡画师来了近40个,仁青郎加也由助教正式当上“格仁青”——“这是藏语里‘仁青老师’的发音,好多学员比我年长,我当时压力很大。”他笑道。
唐卡漆画名头越来越响,仁青郎加也一同接受了更多专业眼光的审视。有人提出质疑:用漆画技法画唐卡,这样的融合有没有意义?
“每个时代的唐卡都在不断融合新技法、不断创新,比如我学的噶玛噶赤画派,就吸收了东印度造像、其他城市山水画的风格。”仁青郎加回应。
几年过去,唐卡漆画培训班已连续办了11届,培训画师200多人次,昌都各县区内新成立起6家唐卡漆画工作室,仁青郎加身后也有了20多个徒弟。
在讲课之余,仁青郎加还在继续摸索两种绘画形式的融合与相互借鉴,“一些唐卡的技法也可以用在漆画创作中,我做了些实验,效果很不错!”
“唐卡漆画的推广和发展,才刚刚开始。”仁青郎加说,自己正筹备成立唐卡漆画协会,助力更多青年画师创办自己的唐卡漆画工作室,“首先要让工作室覆盖昌都11个县(区),然后逐步走向全国,再传扬到国外,让更多人看到唐卡漆画。”
版权声明:凡注明“来源:中国西藏网”或“中国西藏网文”的所有作品,版权归高原(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任何媒体转载、摘编、引用,须注明来源中国西藏网和署著作者名,否则将追究相关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