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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赛马节

发布时间:2022-06-22 09:27:00来源: 西藏日报

  跟市里的阵仗相比,村一级赛马节要逊色一些,但对地广人稀的羌塘草原来讲,也算得上声势浩大了。人们像是重新回到了游牧时期,几百顶帐篷星罗棋布地安扎在草原深处,雄鹰在天空盘旋,孩子穿着鲜衣彩装翻身上马。

  只是村里的马不这么认为,它们昨天还混在牛群里吃着草,今天就被全副武装地拉到赛场。年轻一点的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上百匹穿着花衣裳的马儿扎着小辫聚集在一起,有的尾巴被拧成了一股绳,有的头上扣着五彩帽子。还有几匹从外地运来的欧洲马,高傲得像是城里来的小姐,充满了优越感。村主任背着手与山上的观众点头示意,却被一匹匹健硕的马挡在了后面。

  草原的马真享福啊,平日里不参加劳动生产,一年365天,有360天在草原上闲逛。此时,摆在它们面前的是一条被车轮碾过的赛道,还有周围山上乌泱泱的人群,除了几匹有过经历的老马,剩下能搞清楚状况的寥寥无几。它们像是心血来潮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飞奔起来,刚跑了一圈便觉得索然无味,竟冲出赛道,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旁若无人地吃起草来。任凭主人如何鞭打脚踢,只像是擦皮挠痒似的甩甩尾巴。

  全程10公里的“长跑”比赛,坚持到最后的不过10匹马。高大雄壮的欧洲马一直占据着领先位置,它们跑起来四蹄翻飞,身上的肌肉线条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明晃晃的光。相较之下,本地矮小的藏马在气势上便输了一筹。人们都以为大局已定,职业训练过的欧洲马将要碾压这片曾经以骑射著称的草原。可渐渐地,那几匹欧洲马放慢了速度,每一脚都好像踩入深深的泥潭之中,终于在最后的两圈因体力不支而连续败下阵来。坐在山上的我能清晰地感到它们异常急促的呼吸声,在海拔4700米的高原上,来自外地的马也会高原反应。首先冲过终点的是村里的一匹白色老马,骑手的藏袍被热烈的风吹鼓了起来,它像驮着个彩色的气球一样跑向了欢呼的人群。

  冠军收获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主人高兴地抚摸着白马的脊背,然后从它身上披着的数千条哈达中取出一条拴在摩托车的把手上。人们争相与它合影,它却自顾自地垂下头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其它的马匹也一样,它们不知道冠军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夏季的水草最美最肥。

  湛蓝的天空下是漫山遍野的野花,风浮动着远处低垂的白云,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每一张幸福灿烂的脸上。人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对唱着古老的情歌,男人高抬阔步,女人含羞带笑,抑扬顿挫间像是在介绍自己,又像是插科打诨说着俏皮话。马此时却没有时间与心爱的“姑娘”你侬我侬,它们要与扎着红色辫子的男人一起展示草原的雄风。

  如果白天是传统的延续,那么夜晚只属于年轻人。在数百顶帐篷中间,有一顶悬挂着“朗玛厅”的彩色帐篷一直灯火通明,村里的年轻人会在夜幕降临后聚集在这里,随着震颤的鼓点左右摇摆。女孩擦脂抹粉精心打扮一番,嘴里嚼着口香糖,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男孩在夜里也要戴上墨镜,身上还奇奇怪怪地散发着某种香气,仔细闻起来像是茉莉花味的空气清新剂。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好像每个年轻人身上都迸发着一种生猛的光,充满了野性和力量,就算是外面跑得最快的马都难以企及,无法追随。

  为期一周的赛马节,村庄里走得空无一人,孩子的玩具熊、大人的摩托车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牦牛对此充满了疑惑,没人挤奶,没人喊它们回家,待到日落西山,听到狼叫才从山上慢慢悠悠地走下来。连着几日,“痴傻呆萌”的牦牛“统治”着整个村庄。

(责编: 李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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