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家乡的味道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福建闽南人,海蛎,或叫蚵仔,是最熟悉的海味。在少油缺肉的年代,一小碗海蛎放点酱油烧开,就是一碟下饭的好菜。家里如果突然来个客人,没什么好招待的,就买上一斤或半斤海蛎,煮一碗海蛎米粉粿,就可以让客人吃得唇齿留香。泉州晋江一带的著名小吃面线糊、卤面,也必须放了海蛎才能使得味道鲜美和正宗。海蛎加上切碎的葱花青蒜,裹上地瓜淀粉煎出来的叫海蛎煎(蚵仔煎),是每个离家外出的闽南人都会思念的家乡味道。
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刚到加拿大温哥华不久,我先生的上海同学正好考到驾照,第二天就过户了一辆二手车,然后载着我们一行5个人,浩浩荡荡开到温哥华岛上游玩野营,其中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去拉耐磨海滩捡生海蛎。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海蛎可以长得这么大,而且看到了海蛎可以一个个成片成片地躺在没过脚面的浅水滩上,我们只要一弯腰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捡起来,不像我们老家沿海的海蛎,个头小小的,都是长在礁石上,要用特别的工具撬下来。这种大个头的海蛎在北美不叫海蛎,叫蚝。据说蚝的营养价值比普通海蛎要高,尽管它们同属牡蛎科。
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蚝可以生吃。上海同学和另一个北京同学都是吃生蚝的行家。他们带上实验室的螺丝刀,把蚝壳剥开,蘸上生抽和蒜蓉就送入嘴里,三嚼两嚼吃进肚里,然后一脸陶醉。
倒是我们3个靠近海边长大的福建人,刚开始看着那么大那么肥的生蚝,根本不敢下咽。犹豫了半天,我才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连嚼都不敢嚼就囫囵吞枣了一个。虽然觉得生蚝的味道确实新鲜味美,可我还是更喜欢吃煮熟的,尤其是放在油锅里煎出来的海蛎煎。后来我们生起了篝火,我把剥出来的生蚝放在小锅里架在篝火上煮,放上一点点生抽,那鲜美的味道一点儿不比生吃的差,口感却更胜一筹。
那天晚上我们吃光了当天捡的生蚝,第二天早晨准备再多捡一些带回家,没想到当地人就在边上巡逻监督,提醒我们不要捡太多,我们只能每人按规定捡了几个就打道回府。
搬到多伦多后,看到超市里的生蚝那么贵,剥好的盒装生蚝更是贵得咋舌,而且个头太大,也不好做海蛎煎,所以无论多馋都不舍得买。记忆中的海蛎煎味道,就像家乡一样越来越遥不可及。
直到大约10年前的一个夏天,多伦多华人社区开办美食节和美食一条街,我女儿逛街时无意中看到一个摊位在卖海蛎煎,她知道那是我的最爱,立刻买了一份回来给我。诚实地说,那海蛎煎实在乏善可陈,吃起来虽然有海蛎的味道,但却很难觅得海蛎踪影,口感也不正宗,因为没放葱蒜。原来店家把有限的几个生蚝切成碎碎的小块,然后加入大量洋葱和鸡蛋,再裹上淀粉放油锅里煎,不仅看不到海蛎,而且海蛎的鲜味也被辛辣的洋葱味压住了。不过我却从中受到启发:没有小个的海蛎,可以用大个的生蚝切成小块,这样就能做海蛎煎了。
过了一阵子,正好在超市里看到半磅重的盒装生蚝打折,我立刻买了一盒。回家切成小块,打入两个鸡蛋,撒进切碎的葱花,拌上老家带来的地瓜淀粉和生抽,往油锅里一倒,随着“嗞”的一声响,久违了的海蛎煎味道顿时香飘满屋。煎好的海蛎煎吃起来除了缺少青蒜的香味,其它方面跟家乡的海蛎煎比起来并不逊色。一盘海蛎煎在一家人面前,几分钟就见了底。
近年来,福州人开的超市在多伦多遍地开花,超市里经常能见到冰冻的福州珍珠海蛎。珍珠海蛎实际上就是我们老家沿海出产的普通海蛎,它比大个的生蚝便宜很多,而且不需要切碎,做起来更方便,虽然是冰冻的,但是煎熟后味道依然鲜美。
珍珠海蛎我是见一次买一次,回家做好海蛎煎后拍个照片,顺手上传到美加的同学同乡亲友群里炫耀一下,马上收获一片“好吃”之声和一堆垂涎三尺的表情包。大家纷纷表达了对美味海蛎煎的思念,还有因陋就简做海蛎煎的囧事和趣事。
我的海蛎煎勾起了同乡们心中浓浓的思乡情,唤醒了镌刻在灵魂深处对家乡美味的记忆,海蛎煎的香味更是缩短了异乡与故乡的距离,在精神上神游了一次故乡。
海蛎煎,虽不及鲈鱼莼菜著名,却是每个闽南游子不须见到秋风吹起就会想念的美食。海蛎煎,不仅是满足口腹之欲温暖肠胃的人间美味,更是能解思乡怀旧的家乡至味。原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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