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受疫情影响的医疗机构给予扶持。”政府工作报告中的15个字，温暖了一众医院管理者的心。不可否认，新冠肺炎疫情下半场，公立医院的“紧日子”多了，面临的困难也非常明显：业务量下降，成本上升，收入下降……同时，在疫情防控中公共卫生的任务依然占有相当份量。如何更好地再出发，除了国家层面的雪中送炭、医疗机构的努力，也需要各方重新审视与思考现有的政策与做法，动态调整行进路线。

　　平衡防疫与正常诊疗关系

　　今年上两会，全国人大代表、陕西省人民医院院长宋张骏带着一个困惑。

　　“现在，有些地方要求所有住院患者都必须进行核酸检测，由此带来的等待时间比较长，影响了患者入院的效率，导致住院困难。”宋张骏希望能在两会期间听到平衡疫情防控与正常诊疗关系的好建议，也希望国家层面能出台更科学合理的指导政策。

　　事实上，不少代表委员也有同样的困扰。全国人大代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院长李为民说，无论是门诊还是住院病人量现在基本已经进入常态化，达到了95%以上。为什么要留有5%的空间呢？“希望把时间、空间留出来，让医护人员去做排查。第一个排查点就是有没有新冠流行病学史。只有这样，才能既复工复产、恢复医疗秩序，又能做到防疫不放松。”

　　李为民说，现阶段，头等大事还是防疫。华西医院的做法：一是重视；二是首诊负责制；三是严格排查所有病人以及陪伴家属；四是对可疑人群进行核酸检查、抗体检查，力争不漏掉一个可疑病人。“目前，我们没有漏掉一个病人。”李为民说，一旦发现了，医院也会按照严格的规范，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隔离起来。

　　对于困扰宋张骏的问题，李为民有一个解法。在对入院患者及陪伴人员进行检测时，华西医院分了两步。“现在，所有新入院病人以及陪伴人员首先要进行抗体检测，每天差不多3000人左右。如果抗体检查阳性的，要进一步做核酸检测，每天差不多几十人。”之所以要这样分两步，李为民解释说，华西医院每天的门诊量住院量非常大，而核酸检测取结果的时间比较长。相比较而言，抗体检测当天就能取结果。

　　李为民特别强调，要对重点人群进行核酸检测，而这里的重点人群是那些有新冠肺炎流行病学史的人群。这是实现精准防控的关键。现在各地防控还需要更精准一些。如果进入医院全部人员都做核酸检测，一方面是医疗资源的浪费，另一方面是浪费经费。

　　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卫生健康委主任段宇飞说，疫情风险比较高的时候，广东省要求门急诊、住院等患者都要进行核酸检测。但是，广东省现在已属于低风险地区，为做好常态化防控下的精准防控，广东省不断动态调整核酸检测的人群。现在，门急诊患者只要没有新冠肺炎流行病学史，是不需要筛查的。医疗机构需要进行核酸检测的人群主要是发热门诊和新入院患者，以及普通门急诊中有高危地区流行病学史的患者。“广东省门急诊量一直都很大，去年的门诊量是8亿多人次，全部检测不现实，也不精准。” 段宇飞说。

　　不能再把零感染当目标

　　两会期间，对于一些敏感话题，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内镜科主任王贵齐认为，作为政协委员“有责任说出来”。

　　“不能再把零感染、零传染作为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的防控目标了。进入后疫情时代，应该将经济社会常态化作为目标。”他说，更重要的是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

　　他还引用了一组数据：从4月1日至解除离汉通道管控前的4月7日，湖北全省核酸检测量为272317人次，检出无症状感染者230人，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约为8.5/万，武汉市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为14/万。从4月8日解除离汉通道管控至5月17日，全省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降为1.7/万，武汉市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降为2.7/万。前段时间，湖北全省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降至0.46/万。王贵齐说，从数字可以看出，武汉市的无症状感染者人群数量在快速减少。同时，从临床治疗上看，轻症转重率只有3%～4%，疫情平稳期患者治愈率较高。除了老年人和有合并症的病人，绝大多数病人治疗效果是好的。综合来看，只要科学防控、早期发现、综合诊治，新冠病毒并不是在疫情初期看到的那么可怕。

　　在王贵齐看来，对常态化疫情防控而言，疫情防控中出现的短板问题还没有及时补齐：“现在如果医院出现了类似病毒感染患者，怎么上报的问题仍然没有理顺。”因此，做好疾控与医疗机构的真正融合，将急性传染病直报系统完善好，让其真正发挥预警响应作用，至关重要。

　　他说，直报系统目前的情况是，首诊医师发现疑似患者，需要层层行政审批才能直报国家疾控中心。同时，如果医生报了，医生可能有责任，院长更有责任，区长同样有责任……如此一来，大家就可能不敢报了，还有可能互相推诿，拖延了时间，导致传染性疾病蔓延。

　　王贵齐认为，直报系统不是行政审批系统，应该超越行政权力。任何首诊医生不需要受行政限制，能直接报告。上报层级也应该是多层次多维度的，可以同时直报医院、市、省乃至国家层面，医疗、疾控与卫生行政部门在限定时间内分别独立地对直报信息进行识别、审核、确认与研判，并进行及时响应及信息发布。

　　院感防控不能放松

　　“疫情防控期间，院感防控是医院管理的最大难点，必须严格管理。”李为民说，院感不可避免，但是不能暴发。也就是说，发现了相关事件不要紧，只要能够做好院感防控，就不会导致传染扩大。一旦暴发，那就是医院管理的责任。

　　段宇飞说，对医疗机构而言，院感防控是很重要的方面，压力也非常大。这种压力不仅仅存在于疫情期间，平时也是如此。因此，医疗机构在落实院感防控时，关键要提高认识、完善制度、规范程序、落实责任、强化监督。“疫情发生初期，广东省新冠肺炎防控指挥办医疗救治组就组织专家制定了医疗机构感染预防与控制108个流程指引。”

　　不仅如此，医疗机构感控督导员制度也是广东在院感防控方面的一大创新。“每位在医院工作的人，不论什么岗位，都有院感防控的责任。感控督导员在院长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每天的任务是一个岗位一个岗位督导，查看各病区、科室是否落实了相关制度要求。”段宇飞介绍。

　　据悉，目前广东二级以上医院均设有感控督导员，共有15981名。援鄂期间，广东省医疗队还将这一经验带到了湖北。段宇飞说，常态化防控下，这个制度更重要。“前段时间，全省又针对这些督导员举办了多次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