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征程忆当年】王贵:行路难 难忘那铁索桥与二郎山
【编者按】新中国成立之初,为了祖国的统一,人民的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和西北军区派出部队,执行中央决策,从四川、青海、新疆、云南四个方向向西藏挺进。进军西藏、经营西藏的任务主要交由十八军。进军西藏的先驱们用他们的青春、热血甚至生命书写的故事虽早已远去,但其内涵却依旧激荡人心。那个特殊年代里,那段走进西藏、建设高原的故事今天正由亲身经历者、参与者和记录者娓娓道来,虽历久却弥新。
图为原十八军司令部侦察科参谋王贵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
“铁腿班,铁腿班……这歌,来劲呀,一唱歌,劲头就来了。出发之前就唱‘不怕那米袋沉……坚定我们信念,鼓起我们的勇气’”。当年19岁的王贵,在进军西藏部队里任十八军司令部侦察科参谋同时兼领唱员的工作,甘孜度粮荒、负重徒步行军8000里,翻越20座雪山,“歌声要嘹亮,士气要高昂”。如今88岁的他唱起这些歌曲依旧铿锵有力、催人奋进。
飞仙关铁索桥上你追我赶扛驮子
谈及从四川雅安出发的历史,王贵思路清晰,正色道:“4月4日,李奋科长带领侦察科从雅安出发,部队的运输全靠骡马。”上级给侦察科配备了三四十匹骡马,并调来二十多名新战士。从雅安西进,第一天抵天全,第二天抵二郎山下的两路口。“当时,出雅安不久路上还算平稳,没有出现匪情,到了夜晚战士们就可以睡安稳觉了。”也许这样的安稳觉,在以后的日子里鲜有出现,才会让王贵记忆如此深刻。
图为进军西藏途中的十八军官兵。图片来源:人民网
行军路上困难重重,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铁索桥面前却犯了难。王贵说:“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当属飞仙关铁索桥。”桥下河流急,波涛汹涌,桥上铁索摆动。脚一踏上稀稀疏疏横置于铁索上的窄木板,就有点像上了钢丝绳一样,左右摇晃,心慌眼花。“但这是唯一的通道,非走不可。”然而现实情况是,骡马绝对不可能从桥上过去。“我们只得在河边把驮架子和鞍具从牲口背上卸下来,将牲口赶入河中泅渡而过,然后,由同志们把驮架上的物资从索桥上扛过去。”
行军中,部队统一规定:排级以下干部,自己的东西全部自己背;连级干部四人配一匹马,自已可以少背一些;营级干部两人配一匹马,驮上马褡子,基本可以不背东西,空手走路,有时还可以骑一骑;团级干部每人配一匹马,驮上马褡子,可以骑。
为了解决西进中的缺粮问题,部队要多背粮食,加大携行量。这样战士、班长和排长的背包、枪支、弹药、挎包、粮袋等全部自背东西,一般都在五十斤以上。连级干部一般也要背二三十斤。据王贵介绍,侦察科里两个团级首长李奋、高启样和三个营级干部王治华、鲁晋、杜焱的马匹,经常让病号骑或多驮些粮食等,他们同战士和连排干部一起步行。
当时轻的驮子有120多斤,重的则达160-180余斤。困难吓不倒这个英雄集体。王贵感慨道,“十八军‘特别能吃苦’的精神不是虚传,李奋科长资历最老,年纪最大,却带头咬紧牙关扛重驮子。”
图为十八军先遣支队进藏途中。翻拍:周晶
有了领导的带头作用,一时间,同志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来回扛驮子。到了对岸,大家又将马背擦干,备上鞍子,架好驮子,继续出发。“就这样,铁索桥被我们征服了。”讲到这里,王贵眼神中闪烁着自豪之情。随即说道,每征服这样一座铁索桥,都要花费约两个小时。物资顺利运过河,大家才能长舒一口气。
“回想在铁索桥上扛驮子,搞得不好,就会摔到河中去,的确有些惊险。”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但王贵笑谈道:“其实初扛是有点吓人,但来回多走几次,跟着节奏摇晃,走过去也没有多大问题,倒别有一番情趣。”
翻越二郎山 上山腿软下山腿闪 挨批评
过了天全、两路口,川康地区的著名高山——二郎山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即将负重翻越这进军西藏途中的第一座高山。
图为国道318线未通隧道前翻越二郎山的盘山公路。图片来源:四川新闻网
从雅安到甘孜有一条抗战时期国民党修筑的所谓“公路”,1944年前后举行过一次通车仪式后,就再也没有汽车通行。那条似修非修的公路,已经名存实亡,只能见到一段段残存的路基。十八军为修复这段公路作准备,同时上级还指派了先遣部队在通过时了解路况的任务。
回忆起这段历史,给王贵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接受任务后翻越二郎山的艰辛,“二郎山的气候反差大,爬山两天,好似经历了一年四季。”山下风和日丽,茂林丛生;山腰怪石嶙峋,猿猴暗嚎;山顶风雪交加,草木不生。
当时,队伍从两路口出发行走了一整天,只爬到半山腰,住在唯一一个只有两户人家的小村里。第二天再爬山,还有三十多里才能到顶。开始走还不太吃力,随着坡度增大,海拔升高,空气渐趋稀薄,同志们也越来越疲劳,有的力不从心,只能抓住马尾巴往上爬。最后接近山顶的十里路,全为冰雪所覆盖,寒气袭人。这时,许多人胸闷头晕。
“翻越二郎山真是上山腿软,下山腿闪,狼狈不堪。为此我还受到了严肃的批评。”已经88岁高龄的王贵像小孩子似地手足无措摸摸头说道:“当天早晨出发前我没有吃饱,又饿又累,步伐慢下来,就掉了队。”同行的战友累得直喘气,抓着马尾巴,也有爬不上去的架势。加上没带干粮,中午没有进食,战友抓起一把生米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王贵则使尽浑身力气到达山顶后,连爬带滚地下山时,双腿闪颤得直不起来。最后通过别的战友帮忙背粮袋、搀扶着,这才费劲地下到了甘海子宿营。
图为先遣部队翻越雪山。翻拍:周晶
王贵说:“当晚,我们在甘海子台站房里宿营,我就挨批评了。李科长说的话我如今记忆犹新。”“队伍拖得够呛!”李科长严肃地批评了他行军掉队,缺乏锻炼,要大家注意吃饱、喝好,完成每天的行军任务,不许再发生类似的事。
“不过后来李科长也很自责”,王贵如是说,李科长认为自己对情况估计不足,没带干粮,让同志们饿着肚皮,翻越海拔3000多米的二郎山,顶不下来很正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翻越二郎山是艰辛与困难的象征,甚至有些小失落。但在王贵看来,全科同志还是咬紧牙关,经历了一次高山行军锻炼,并取得了经验。
英雄讲述云淡风轻,记者心里却偷偷捏着一把汗。面对地形险峻的情况,战士们凭借顽强的意志和无比坚韧的毅力,踏上进军西藏的征途,为“老西藏精神”及“十八军精神”作出了生动注解。(中国西藏网 记者/周晶 部分内容参考自王贵作品《藏学论文及忆文》、张小康作品《雪域长歌——西藏1949—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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