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味道
过年的味道真好。无论是小时候和父母一起过无钱的年,还是长大立业后,自己吃苦挣钱过年,又或是现在我们这些被光阴挤到社会边缘的六零后,坐在家里渴念子女,盼望过团圆年,感觉都是躺在幸福里的滋味。
我们小时候过年是有些苦涩,但从不影响我对她的回忆。过年那种渴望的心情,是现在的孩子体会不到的。因为过年,我们小孩有零食吃;正因为过年,我们小孩有了新鞋子新衣服穿;是因为过年,我们小孩才有零钱花,那怕一毛两毛,我们都会拿着这些崭新的钱互相炫耀;还因为过年,我们可以暂时不用打猪草、砍柴、烧饭,也不担心被父母喝斥。那种压抑后的放纵,好比天上的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笑容就绽开在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蛋上。
转眼过去几十年,现在想起来还挺新鲜。感觉那时候过年的味道比现在浓稠多了,好像父母平时所做的,都是为了一家老小过年吃好点,穿好点。
从收蚕豆开始,母亲每年总要选些匀称的,用瓦罐装起来藏好,怕我们小孩子“猪嘴上挂不住萝卜”,炒着吃了过年就没有了。黄豆收回家的时候,记得母亲是用簸箕滚,滚出些饱满的留着过年打豆腐。到了农历九月,生产队挖红薯,白天分到家,晚上父母趁月光明亮,挑水洗红薯,晒干收起来留着过年用。每隔一年两载,父亲会在自留地里种些棉花,轧皮花弹成绒,请裁缝进门给一家老小做棉衣过冬。越近年关,母亲熬夜越多,醒来看到母亲时,都是坐在煤油灯下给我们赶做过年的新鞋。每年稻谷分到户,好酒的男人那怕一日三餐喝稀粥,酿酒的谷子是一粒都不能少。我父亲说他们:“饭都吃不饱,还喝酒?”
“无酒不成席”呀?何况是一年一度的团圆饭。没有酒哪有年节喜庆的气氛?母亲往往瞒着我父亲,选两升纯糯米做糟,滤出香喷喷的糟酒过年。
大年三十晚上吃团圆饭,当我们小孩捧着又香又浓的甜酒向父母祝福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父亲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听到母亲轻声的祝愿:“日子甜甜蜜蜜,一年好过一年!”
我们小孩就这样在父亲期待的眼光里,在母亲期许的心愿中一年年地长大,日子正如母亲所愿,一年好过一年。如果说,父母一代人传统十足的年味里,因为没钱显得有些苦楚的话。那么,我们一代人在追求富裕的路上,过年的味道里则有点辛酸。
打工成了我们无奈的选择。当六零后站在父母们看得比命还要金贵的田地里时,几升豆子、几担稻谷,再也不能成为他们的奢望,要想过得比上一代好,只有将家装进心里,把年打进包裹里,出外打工。
微薄的薪水,难求的火车票,遥远的路途,无情地阻隔了的回家路,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熬到年边的时候才有机会回家。那时候的我们,过年只是回家的理由,团圆才是回家的目的。
记得九几年跟一帮老乡在开平市星光表业公司打工。伙子里谈得最多的是过年,暗地里梦得最多是回家。离过年的日子越近,心跳得越厉害。火车票买到手,人乐得整夜都睡不着,梦里全是回家团圆的景象。我打工最后一站,是千禧年后一家人在中山市南头镇。考虑到经济拮据,几年都舍不回一次家。虽然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却落下个思乡的心病。每逢过年,桌上也是妻子做的家乡风味菜,一家人硬是吃不出家乡的年味来。
没有哪个人在出租屋门口贴红对子,加上外地又禁止放烟花爆竹,吃完年夜饭,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到冷清清的出租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大年初一,没有左邻右舍来送一声新年祝福,没有亲戚朋友互相串门问声好,更莫说跟家乡一样有龙灯来彩灯往的热闹,只剩下一家人的感叹:“过年还是家里有味!”
然而,最近两年在家过年,也没能找到从前的感觉。夫妻俩打算煎点豆粑,做点年粑过年,邻居回道:“田地都没人种,哪来的豆子和米?买吧,超市里什么都有。”当想买幅门画过年贴在门上驱驱邪时,从上街找到下街都没有。我想,它大概跟我一样是过时了吧?
现在过年,除了还象征团圆,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更莫谈那些传统习俗,成群结队的小孩家家户户串门拜年啦,游花灯啦,早丢了。反正我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气氛,全村找不到杀鸡杀猪过年的人家,干货水菜统统是买。倒是我们小时候过年最想穿的新衣服新鞋不用买,平时买的都穿不过来。大年夜给孙子外甥红包时,除了听到两声“谢谢”,也不见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大概是他们平时积攒的零花钱,比红包的数字大得多吧?见惯不怪。
现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就闻不出小时候过年的味道来?
版权声明:凡注明“来源:中国西藏网”或“中国西藏网文”的所有作品,版权归高原(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任何媒体转载、摘编、引用,须注明来源中国西藏网和署著作者名,否则将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
一个人就地过年
贴上春联,把新年迎进门。摆好酒菜,让小屋暖起来。把国歌唱一遍,袅袅的热气像国旗一样升起。 [详细] -
“古城”拉萨街头年味儿飘香
扎西是八廓商城年货市场的常驻商家,他的家乡拉萨市当雄县凭着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纳木措而闻名。[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