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从一袋糌粑开始
图为罗觉(左一)向记者讲述旧西藏的悲苦。记者 孙开远 摄
身份背景:
罗觉,男,生于1936年,现年83岁,家住西藏拉萨当雄县公塘乡拉根村。西藏民主改革前,罗觉与母亲、姨妈、3个兄弟一家6口人乞讨为生。1959年的民主改革,让罗觉一家人的命运因此改变。
当雄,意为“挑选的草场”。民主改革前,当雄境内分为三宗四部落,即当雄宗、白仓宗和羊井宗,四部落原归热振寺管辖。罗觉乞讨的拉根一带由“康玛色拉本仓”(色拉寺派驻康玛寺的僧官机构)管辖,隶属三大寺之一的色拉寺。
年过耄耋的罗觉老阿爸爱笑。他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儿,咧开的嘴里露出仅剩几颗牙齿的牙床,非常和蔼可亲。寒来暑往,当雄草原83个春秋的长风,吹皱了脸庞,吹不走幸福。
罗觉老阿爸的幸福,从60多年前的一袋糌粑开始。
那年,罗觉19岁,西藏和平解放第四年,青藏公路即将通车的同时,当雄机场开建了。罗觉是上万名建设者之一。
60多年过去了,罗觉老阿爸至今仍记得,干了一个多月,解放军给了他46块银圆、46斤糌粑、1斤酥油、1块砖茶。
那是他第一次得到如此丰厚的报酬!他用这笔钱,给家里买了几头牲畜,买了些糖果,也第一次尝到了青稞酒的醇香。
“从那时起,我不想死了。”回忆当年的感受,罗觉老阿爸说。
对一个从记事起就以乞讨为生的人来说,能够像人一样,通过劳动养活自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在罗觉的儿时记忆里,家,是一顶被高原阳光晒掉色的小帐篷。“远看像一堆鸟粪,近看其实就几块破布。”老阿爸说,一家6口人挤在里面,破烂的帐篷无法遮风挡雨,更挡不了山上嚎叫的野狼。衣,仅有一件破旧藏袍还算“体面”,全家人谁出去乞讨谁穿。
春天,一家人到草原上挖人参果,以换取少量食物。他们还挖些染色植物,母亲再讨些染布的活计,或许能换些糌粑。因为缴完税,家里已所剩无几。
秋天,江热寺里举行佛事活动。最让罗觉期盼的,就是火供仪式。因为仪式结束后,他就能从野狗的嘴里,抢一些火堆里的供品吃。只有这时,他才能吃饱一次。
藏传佛教认为,火供的供品,是投食妖魔鬼怪的。抢食这种供品,是大家所不齿的。饥饿足以摧毁人的一切尊严,罗觉顾不了那么多了。
“吃完死了也值。”老阿爸至今还记得,火烤过的供品香味化成饱嗝,从胃里冲上鼻梁,冲得他对着帐篷顶傻笑,笑得泪水直流。
解放军来到当雄后,罗觉家的小帐篷里才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声。老阿爸说:“那时我才觉得,活着真好。”
1959年,西藏反动上层发动武装叛乱。罗觉跟着解放军加入平叛支前队伍。几个月后,当他与同伴带着一车砖茶的报酬回到家乡时,家乡变了。
民主改革改变了所有像罗觉一样的人的命运。他当上了村里的治保委员,并娶妻生子。
时光飞逝60年,罗觉老阿爸的5个子女中,有3个已独立生活。老阿爸和老伴以及儿子巴桑、女儿丹珠还有小外孙共同生活。
早春的当雄草原,寒气稍减。罗觉老阿爸一家,仍随牲畜驻扎在冬季草场。
宽敞的牧家院里,座北朝南两栋屋子一字排开,西边还有一栋新房,是前几年政府出资修建的安居房,房檐上,藏历新年时才换的香布在风中飘荡。
“现在我们都老了,家里牲畜也不多,但依靠党的好政策,我们有养老保险、草原生态补助、村集体分红,生活很宽裕,还买了辆代步的面包车。”罗觉老阿爸说,“再过两个月,我们就会离开冬季放牧点,迁到一公里外的‘阳光别墅’去,那里是政府出资修建的,小区配套齐全,环境特别好。”
望着墙上的领袖像,罗觉老阿爸边笑边说:“我还想再活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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